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第三種愛情 | 上頁 下頁
二八


  林啟正很客氣地走過去與對方的兩個談判代表握手,抱歉地說:「對不起,久等了,中午接待幾位北京來的領導,所以時間沒把握好。」說完,又轉頭向我和高展旗點了點頭,我立刻微笑著也向他點了點頭。

  不錯,表現得十分自然,我暗暗表揚自己。

  他隨手扯開一張凳子坐了下來,看得出他中午喝了很多酒,臉色發紅,眼睛裡漲滿血絲,會議室裡彌漫著一股酒氣。

  不過酒精並沒有影響他的思維,聽了歐陽部長的簡單介紹後,他馬上做到了明確的表態,象徵性地在付款期限上做了一點退讓,但這似乎讓對方很受用,對方馬上爽快地答應了下來,並約好了兩天后付第一筆款的同時,簽調解協議,對方到法院撤訴。

  歐陽部長送客人出門。

  林啟正向傅哥示意了一下,傅哥遞給他一包煙和一個火機。林啟正舉著煙盒問我:「可以嗎?」

  我殷勤地回答:「您抽您抽,沒關係。」——我的狀態真的很好,很到位。

  高展旗奇怪地回頭看了我一眼,這邊林啟正已經將一支煙遞到他面前,他急忙接過去,連聲致謝。

  林啟正深吸了兩口煙,伸手揉了揉太陽穴,說:「以後要辛苦兩位了。我們公司說大不算大,但事情確實不少,可能將來會牽扯兩位很多的精力。」

  「哪裡,能為林總做事,是我們的榮幸。」高展旗肉麻地回應。而我,保持微笑。

  「我現在最頭痛的,就是與長山建築公司的那個案子,你們也知道,就是因為這個案子,主審的法官和高誠所的主任都被抓進去了。雖然這次行賄不是我們的意思,但是當時我的確允諾了10%的提成。」林啟正皺著眉,又吸了一口煙:「但是案子還是要做,而且形勢對我們很不利,官司很可能會輸。我知道高律師負責訴訟部分,所以還要請你多費心,如果一審沒有希望,我們提早為二審做準備。」

  高展旗連忙表忠心:「林總,你放心,我和中院經濟庭的庭長是哥們,我會儘量想辦法擺平這件事。」

  林啟正點點頭,又說:「不過,10%的提成還是有效。只要案子判下來的金額少於長山公司的訴訟請求,之間的差額我付10%給你們。」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哪還能另外收錢?」高展旗假模假樣地推辭。

  「沒關係。」林啟正把煙摁滅在煙灰缸裡,站起身來說:「我還有事要處理。這個協議就請鄒律師辛苦。」

  「沒問題。」我回答,還加上一句:「林總放心。」

  聽到我這話,林啟正也不由得多看了我一眼。也許,我殷勤地有點過了。

  他走出了會議室,傅哥也跟著出去了。

  我們等了兩分鐘,歐陽部長進來與我們再合計了一下,便各自收拾東西散會。

  走到一樓,突然發現外面已是傾盆大雨。不少人都站在大門口望雨興歎。

  我和高展旗也只好站在那裡。高展旗後悔不迭地說:「早知道不該把那車退掉的,這時候也能派上用場啊。」

  「你又不是沒錢,不會再買一台嗎?」我說。

  「不行,我那些錢是留著結婚用的,還要買房呢!」

  「那你就把長山的這個官司打贏,不就有錢啦。」

  「那個官司有難度。」他搖搖頭,接著說:「今天你表現得很好哦。」

  「什麼好?」

  「對林總多客氣啊,多有禮貌啊,『您抽您抽,沒關係』。」他扁著嗓子學我說話,然後對我舉出大拇指:「這才對嘛,男人聽到你這麼說話,都會喜歡得不得了。」

  他的評價和我的初衷可是差了十萬八千里,看他那油嘴滑舌的樣子,我做勢向他的皮鞋上踩去,高展旗靈活地跳開了,我又踩,他又跳,這是我們一直以來的玩法,兩個人在滿是水漬的大門口玩得甚是興起。

  高展旗左跳右跳,突然差點跳到一個人的身上,他忙回身說:「對不起。」我們一看,居然又是林啟正。

  他朝我們點點頭,說:「下這麼大的雨,我派車送你們回去吧。」

  高展旗仿佛有要答應的意思,我忙站出來:「不用麻煩,夏天的雨一會兒就停了,您忙您的。」——多客氣,狀態多好,我再次稱讚自己。

  高展旗在旁邊不甘寂寞,尋找話題:「林總,又要出去啊,該不是又要陪客人吧?」

  「我到機場去接人。」

  「哎,去機場,鄒雨你順路啊,讓林總帶你一段嘛!」——這個死高展旗,多管閒事。

  我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還有事要到別的地方去。」

  林啟正看著我,沒有說話。

  姓高的還在旁邊說:「你有什麼事啊?不是要回去做飯嗎?讓林總在菜場那裡停不就可以了。」

  傅哥已經將林啟正的車開到了門口,下了車。聽到我們的對話,在旁邊插了一句:「也行,鄒律師,今天林總喝的挺多,你在旁邊和他說說話,提醒他注意安全。」

  林啟正只說了一句話:「如果要上車,就快點。」說完向車旁走去。

  旁邊避雨的很多員工都在聽著我們的談話,我畢竟不希望林啟正在員工面前難堪,只好上車,坐在了副駕駛的位子上。

  回頭一看高展旗,他正開心地向我們揮手說再見。這個不清楚狀況的傢伙。

  (十八)

  車子開進了茫茫的大雨中,眼前的景色只在雨刮器掃過的刹那是清晰的,然後馬上變成迷濛一片。

  我和他又相遇在一個如此狹小的空間裡,安靜的能夠聽見彼此的呼吸。他專心致志地開著車,我專心致志地看著窗外,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從關上車門的那一刻起,我一下午所維持的良好狀態完全喪失,大腦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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