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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剛搬進這個家的日子裡,他倆經常在浴缸裡點上蠟燭、灑些海鹽和花瓣,泡個如癡如醉的鴛鴦浴。那時候浴缸架上,琳琅滿目地擺滿了她的瓶瓶罐罐,除了全套CD護膚、雅詩蘭黛眼霜,還有那些特地從香港、日本,乃至德國不遠萬裡帶回來的各類護手、護腳用品。

  何抑揚戲稱柴扉是「程式女郎」,洗浴和美體步驟不僅繁瑣,而且所有程式一步都不會少,每次都讓何抑揚在臥室等到欲火中燒、無法再假裝看商業雜誌時,才香噴噴地從浴室走出來;有時還故意很「惹火」地請迫不及待的何抑揚一邊幫她塗抹,一邊展開激情的前戲。每每想起這些,柴扉內心裡總會有些溫暖,也會對那些過往時光有著零星的懷念。

  但是好景不長,在MSG工作展開之後,柴扉就逐漸對浴缸失去了興趣,速戰速決的淋浴房獲得了她的青睞。

  一次出差去香港,柴扉偶然進了一趟她以前從未涉足的大眾品牌BodyShop,回來後不久,何抑揚發現柴扉瓶瓶罐罐的各式護膚用品不見了,簡化成了BodyShop出的一大盒芒果味的護膚膏,後來索性洗浴用品也精簡成一瓶3合1浴液了。

  何抑揚這才注意到柴扉的生活態度發生了變化,不再追求那所謂的「有品質的生活」了。也就是從那時起,何抑揚就開始討厭MSG公司,並堅持叫它「馬殺雞」,叫柴扉「馬殺雞機器人」了。雖然MSG和他所在的思考網路公司在某些非主流產品線上有競爭,但他討厭它與公事無關。

  在柴扉「品味」喪失殆盡之後,何抑揚的「品味」反而精進了。如今按摩浴缸上擺滿了大大小小的男用護膚、潔發、剔須用品,甚至還有一個很漂亮的玻璃容器,裝著幾種不同顏色泡澡用的海鹽,這些,當然都是何抑揚的。

  如此說來,按照當下流行的理論,還真是我的過了?柴扉自嘲地想,一個女人開始不修邊幅,接下去的故事就一定是男人有外心了;要是一個女人一直刻意保養,她的男人還在外面鬼混,那又怎麼講?哦,那一定是她自私矯情,不肯為她的男人做一個安分、犧牲自我的女人。

  那麼一個男人先不修邊幅或者在外糾纏,女人能有外心麼?答案當然是不能,戴安娜王妃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她的一世芳名就因為離婚後交男友而盡毀了。

  想到痛處,柴扉及時地止住了自己,從前的恩愛只能讓她心亂如麻,何抑揚現在的所作所為就更令人無語,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不過這樣盤點下來,她才驚覺MSG在無形中掠奪了她太多的人性。最初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她也試圖掙扎過,但是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饒是她身手敏捷、行事警覺,也難以避開公司內外所有的明槍暗箭,要是再往家裡多分點神兒,那不得隨時有萬箭穿身的危險!

  最近她真的有些危機感了,昨天 「罷演」托卡發佈會就是想調整一下,多抽些時間來陪何抑揚的,沒想到現在,『托卡』沒推掉還顯得覺悟不高,想補償老公一把,人家還不要。於是覺得自己很失敗,終於沒能按照公司的要求,做到「工作和生活兩不誤」,有違她對自己的一貫高標準、嚴要求,又不想哭成大桃子,明天沒法上班,那就酗酒吧!

  2000年波爾多幹紅還真是醇香留齒,喝完一瓶柴扉還覺得不過癮,又不想一氣喝光自家酒櫃裡的存貨,空蕩蕩的酒櫃顯得多沒品味!

  於是就去了地庫,準備出門找個人聲鼎沸的地方喝殘完事。剛打開車門,又想起要酗酒就不能開車,何況喝掉了一整瓶紅酒,神志已經不太清晰了,就走出地庫,到地面上打了一輛出租。

  上了車才想起不知道去哪兒,不做時尚女性很久了,都是該死的MSG公司害的。

  三裡屯早就過時,前什刹海N年前也過氣了,好像荷花市場後海的酒吧街也開了許多時候,這麼冷的天,生意應該也很蕭條了吧?工體附近倒是新開了許多又貴又宰人的時尚去處,但是太容易碰見熟人了。

  出租司機見她含含糊糊地說去酒吧,又不知道去哪個,就熱心地建議:「有個酒吧叫銳夜,挺火的,今晚巧了,我連拉了兩對新潮男女,都說去那兒,離你這兒不遠,道兒我熟。」

  北京的哥就是這點可人意,總在你迷茫的時候很主人翁地替你拿主意。雖然對出租司機口中的「還不錯」心存懷疑,誰知他有沒有拿人家的好處,拉一個客賺十塊車貼呢?但是揀地兒不如撞地兒,反正沒去過,去去又何妨?

  不多久就到了,好像在朝陽公園的什麼方位,柴扉沒太在意,誰知道合不合意,下回還有沒有機會再來呢!

  「銳夜,Sharp Night」中英文對照的曖昧紫色字在夜色裡熒熒閃爍。嗯,對心情,柴扉迫不及待地晃了進去。

  酒吧裡人影憧憧,後現代的風格,沒有刻意渲染藝術的點綴,全靠各色冷調的燈光打在牆壁上烘托氣氛。

  聽見裡面有人在唱,從門口卻一眼看不到前面。原來完整的廳堂被許多造型奇特的半截牆壁分割得曲裡拐彎,每個拐角處都藏著一桌男女,坐著形狀不對稱的桌椅;牆壁上都有不規則的洞,客人可以從洞口望見舞臺上的歌手。地上居然還像宜家家居那樣畫著朝裡的螢光腳印。

  酷酷,走迷宮,我喜歡。柴扉秉性中感性的一面被調動了起來。

  在這種詭異的地方,一個女子獨自買醉應該不會顯得太詭異了吧?

  走到最深處,一個酷似庾澄慶的歌手披著一頭長長的卷髮站在酒吧的小檯子上,用一個貝司手瘋狂地彈著《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的旋律做過門。

  暈,這首歌還真是萬金油呢,出道十幾年了,還老有人拿它的主旋律編排最流行的音樂。

  歌手撕心裂肺地唱著,RAP的風格,搖滾的動作,臉上扭曲的樣子根本不能讓人跟著他的音樂陶醉,倒讓人想起一種叫做淩遲的酷刑。

  「我傷害,我傷害,不傷害我怎麼知道你在愛?

  我要傷害,我要看你的淚匯成海,

  OH BABY BABY I HURT YOU

  我想知道你在愛!

  我傷害,不要被傷害,不讓你知道我在愛!

  你的無奈,你的離開,我被你傷害!

  I FEEL HURT

  我不要被傷害 ,

  我們要傷害,不要被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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