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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可是,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給她的也許根本不是她想要的,我覺得她最近有些不對勁,總是很晚回家,也不太愛說話,她本來就象只麻雀,一屋子都是她嘰嘰喳喳的聲音,這麼安靜,我覺得很不對勁。我以為是因為我去美國的事,她勸過我去美國,如果不能跟她一起,我當然不會去。三年,誰知道三年裡會發生什麼事情,她說她會等我,哪怕十年也會等,我不是不相信她,我是不相信命運,看過太多的朋友的分分合合,兩個人在一起還免不了分手的結局,更何況隔了整整一個太平洋,我沒有這樣的信心。我不能失去她,哪怕是一點點的可能,我也不能冒這個險,我輸不起。

  她竟然要和我分手,那是一個周日的午後,太陽暖融融地照在沙發上,她坐在沙發上,我枕著她的腿,有點昏昏欲睡,她的話讓我立刻清醒了,我有些懵了,但很快清醒,我不是傻子,在這個時候攤牌要和我分手,應該和我去美國的事情有關,這個傻瓜,她難道不知道如果沒有了她,前途對我還有什麼意義?

  不是我想的那樣,她說分手是因為沈寒敏,她所謂的那個初戀,我一直以為準確地說我才是她的初戀,那個男人最多只能算暗戀,我低估了這個男人在她心中的地位,為了他,她竟然要和我分手,我不能相信,怎麼也不能相信。

  我從來不知道她也有這麼伶牙俐齒的時候,那麼多傷人的話,她可以毫不留情地向我潑過來,她乾脆殺了我算了。說從來沒有愛過我,一直想著那個人,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還有,和我在一起過這種苦哈哈的日子太辛苦,她捱不下去了。是她的真心話嗎?說沒有愛過我,我怎麼也不能相信,那些日子,那些我們在一起的日子都是假的嗎,都沒有任何意義嗎?我不相信。

  她的臉是那麼冰冷,那些話,一個字,一個字,象冰錐一樣刺向我的心,不是愛,絕對不是愛,沒有心動、沒有心跳,只是覺得溫暖、覺得安全,她說她從來沒有愛過我,她求我放了她,給她想要的自由,她的臉色蒼白,對這我輕輕地說:「求求你,江南」。

  只要是她的要求,我沒有不答應的,在這樣傷透了我的心之後,我還是沒法拒絕她的要求,我狠起心叫她滾,心裡一片蒼涼:杜曉西,我可以成全你,最後一次成全你。

  如果是她想要的,我一定會成全她,我知道我自己根本沒法拒絕她。她會後悔的,她這樣對我,她一定會後悔的,我在心底暗暗發誓,她一定會因為離開我而後悔的。

  可是先後悔的是我,我本來已打算去美國了,飛機票也定好了,可是我覺得不應該這樣,我們分手的時機好象太巧了,而且,說沒有愛過我的那些話,我怎麼都不能相信,杜曉西,我認識的杜曉西,我愛著的杜曉西,根本不是這樣一個人。

  我去了她家樓下,我仰望著她的那扇窗,很巧,她竟然出現了,夕陽照著她,很美,那種沉靜恬淡的美,我幾乎從來沒有見過,我正要開口喚她,視窗出現了另一個人的身影,是那個人,她的笑容很甜蜜,很自信,是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不一樣的,幸福,我終於覺悟,她和那個人在一起更幸福。

  別了,杜曉西。

  5

  裴靜書。

  為了幫室友的忙,去參加了所謂的聯誼,遇到了靜書。如果知道後來會發生的事情,我一定不會去,可是,我不知道。

  裴靜書,據說是學校最驕傲、最有才氣、最漂亮的女生,家裡好象也很有錢,初見面的她給人一種冷若冰霜的感覺,是很漂亮,氣質更好,但是,我還是更喜歡那種笑起來沒心沒肺的女孩子,我的心微微地疼,說好了不再想她了,可是怎麼又沒由來地一次又一次地想起。

  「我對你沒什麼興趣,我們走吧。」我微微地一愣,果然很驕傲,好在我也沒有什麼興趣,我微微點頭「好」,並且轉身準備離開。

  「喂!」

  又怎麼了,我有些不高興,轉過身看她,她一臉的不相信:「你,你這就走?」

  不是她說走的嗎,我真的走了她又不高興了?難道要我死皮賴臉地請她喝咖啡?真是個被寵壞的孩子,我微笑:「不是你要我走的嗎?」

  「我改變主意了,我現在對你有興趣了。」她挑釁地看著我。

  我不喜歡被寵壞的孩子,正要拒絕,她突然沖我微笑:「你何必這麼小氣,我是女人,善變是女人的天性,你何必和我計較?」她笑起來有一點點象曉西,而且蠻不講理的樣子也有一點點象曉西,明知道不應該,我還是被蠱惑了,我和她一起喝咖啡,以後也經常一起喝咖啡、吃飯、討論課業,雖然相處得越久,越知道她跟杜曉西沒有一點相似的地方,但是,因為她的笑容,有那麼一點點象曉西,我還是一次又一次地赴約。杜曉西,她到底在我身上下了什麼樣的毒,也許真的是無藥可解,如果她安心不救我,我該怎麼辦?

  我終於決定還是按期回國,雖然靜書為我做了很好的安排,留在美國,是更廣闊的一片天地,但是,我還是覺得,有比前途更重要的東西。

  可是,杜曉西,她真是夠狠的,她竟然結婚了,而且我出國沒多久就結婚了,我對她真的什麼都不是嗎?我曾經無數次考慮過我們的分手,我一直懷疑她是為了逼我出國才和我分手的,可是——是我一個人的獨舞,我竟然一直以為是雙人舞,我真的很可笑,既可笑又可悲。

  陶然的話我未必全信,我出國後和所以的人都斷了聯繫,只有找媽媽打聽消息,媽媽的聲音有些猶豫,但還是猶豫著說好象聽說是這樣的,我徹底死了心,如果她已經和別人結婚了,我回去還有什麼意義?我也沒有信心,只要想著她已經成為別人的妻子,我就心痛不已。

  我喝醉了,最近很喜歡喝酒,喝完以後腦子暈暈的,什麼也不用想,什麼也想不了,如果一直不用想那該多好,可是——我是個懦夫,既不能回去把她搶回來,又不能把她徹底地忘個一乾二淨,我什麼也做不了,我是個傻瓜。

  我真是個傻瓜,一個不折不扣的大傻瓜,我竟然一錯再錯,清醒地時候,看到伏在我床邊的靜書,我忽然想起了那日我和杜曉西在酒店的那一次,我仿佛看到了我自己。

  我哪裡好呢,明明知道我喜歡的是一個叫杜曉西的女子,還是這樣對我,她哪裡還是那個驕傲的女生,她的臉上還有淚痕,我記得昨天喝醉了好象叫她滾來著,我也曾經經歷過過這樣的苦痛,我何苦這樣對她?

  她醒了,醒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好些了吧?」被我罵成這樣,卻還是只關心我一個,這樣的心意,我想有所回報。

  我看著靜書,冷靜地:「你愛我嗎?真的愛我嗎?」

  靜書點頭,拼命地點頭,那樣驕傲的女生,臉上卻是那樣的表情,我有些心疼地看著她:「我現在心裡可能還有那個人,但是我會很努力地忘掉她來愛你,如果你不介意——」

  「我不介意,一點也不介意。」我被靜書死死地抱住了,我的臉上甚至蹭上了她的淚痕,我的心變得異常地柔軟:

  杜曉西,我想真心地愛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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