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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那樣的好玩意兒像是這世界上的名女人一樣都是有故事有身份的。這油頭粉面的紳士和他的同事連查帶驗了不久,便以一種冷淡卻謹慎的職業腔調跟我報了一個價。我一聽就笑了,連我買它時候付的錢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我說:「行啊,給我直接換籌碼吧。」

  那枚戒指換的錢被我三下兩下輸得精光。

  輸得太精彩太豪邁了,賭場為了表示感謝,給我免費安排了去火車站的車子,連回尼斯的火車票都是他們支付的。

  渾身上下只剩下十幾歐元的我穿著玫瑰紅色的裙子坐火車,夕陽的光灑滿了空曠的車廂,身邊有些細不可聞的音樂聲,我看看自己的手,帶了幾個月的戒指輸掉了,也不算什麼大事兒,如果我不聲不響的走掉了,丹尼海格可能也不會當成什麼大事兒,不在乎的東西來來去去都掀不起什麼波瀾。

  我回到尼斯,已經快到晚上八點多鐘了。厚雲彩捲上來,裡面有雷滾動,快要下大雨了。我叫了一輛計程車回美麗球,司機說,熱到十月份,也該下場雨了,不過天氣乾燥也有天氣乾燥的好處,今年本省產的甜瓜特別香甜。

  他說著說著雨就真的下來了,地中海岸的雨,來得急匆匆的。

  我把身上所有的錢付了當車費,然後自己澆得像一隻落湯雞一樣跑回宿舍。

  門是開著的,我走進去,丹尼海格站在我的房間裡。

  第十六章

  我沒有驚喜的尖叫著撲向丹尼海格,我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外面雷雨交加,他站在窗子的邊上,有閃電,我被他的影子覆蓋著。我說:「你怎麼進到我的房間裡來了?」

  「在外面等了你三天都不在,再說我想看看你自己的日子過得怎麼樣,就找人開門進來了。」

  「那麼你覺得怎麼樣?」

  「嗯,很不錯,很整潔,雖然空間有點小。」

  我走過來,身上濕漉漉的,椅子在他旁邊,我坐在床上。

  他如何進門的細節我不去追究了,這人想做些什麼都行,我說:「你從倫敦來的?」

  「是的。」

  從一個行宮到另一個行宮。

  「你呢?你去哪裡了?」

  我想一想:「跟同學去義大利玩了。」

  「那很好,愉快嗎?」

  「是的。」

  兩個月不見,一個月不通話,他在倫敦逍遙快活,我在賭城任性耍錢,其實過得都算不錯。可是兩個過得不錯的人忽然面對面了,少了很多對話的熱情和基礎。天越來越黑了,雨還在下,丹尼把我書桌上的檯燈點亮。

  「我就住在這家酒店,懸崖上的布列塔尼別墅,等一會兒,或者明天,你整理一下,去找我?」丹尼海格說。

  「嗯。」

  他這就要走了,我一直低著頭,他走到我身邊的時候,我看見他皮鞋的帶子松了,我說:「請等等。」然後我蹲下去,把他的鞋帶系好。當我再站起來,便被丹尼海格抱住了。

  我仰頭看看他,那湖藍色的眼睛變成火焰,他整個人是燙的,連呼吸都灼燒著我。他一隻手摟著我的腰,另一隻手捧著我的臉,聲音低沉地說:「我想你。」然後他的嘴唇烙在我的上面。

  我的心裡有一隻貪婪暴躁而欲火熊熊的小野獸,這只小獸被關了太久了,此刻被丹尼海格霍然點著了火,叫囂著要衝出牢籠。

  他的手插進我的頭髮的時候,我揭開他襯衣的扣子;他撫摸我的脖子和胸脯的時候,我扯掉他的腰帶。

  ……

  雨越下越大。

  愛一做完,喘息未過,人就冷靜下來了。精明的意志和判斷力都回來。上一刻鐘還熱情如火恨不得把對方燒熟了吃掉的我們兩個,現在都心平氣和了。我們躺在我宿舍的單人床上,他仰著,我趴著,他的手指從我的頭頂撫摸到我的脊背,一點點滑到我的腰上,臀上,我安靜的在黑暗裡分辨著他側面的棱角和曲線。

  「從前我遇到一隻漂亮的小貓,眼睛是琥珀色的,總像有點淚水。」他說,「抱回來養。沒見過那麼乖那麼可愛的東西。養著養著,這個傢伙長大了。脾氣越來越大,變化莫測,性子也野了。再不像從前那麼乖,我這才發現,原來那是個小豹子。」

  我咯咯笑起來,支起上身,伸手撫摸他的臉:「那你打算怎麼辦啊?是要管住了,還是要放歸山野?」

  他收斂了笑容看著我的眼睛說:「那要看她怎麼辦。」

  我湊過去,親他的嘴巴,用嘴唇親,用牙齒親,用力親,親得很重,親得我自己都覺得疼了,親到他推開我。丹尼海格用手指擦擦自己的嘴唇,上面有依稀血跡。我笑著對他說:「那有什麼啊?反正,反正你擁有整個動物園,哦不,森林都是你的。」

  丹尼海格沒再跟我糾纏這個火藥味十足的話題,他起身,整理好身上的衣服對我說:「你睡吧,明天去找我。」

  他走之後,我坐起來,吸了幾支煙,看看時間,還不到晚上十二點。我賭了差不多一天的錢,從蒙特卡洛趕回尼斯,惡狠狠地跟丹尼海格揪鬥一番,但是我一點都不累。我起來刷了牙,洗了臉,換件衣服,打著雨傘又出門了,直奔「烈火」酒吧。

  下雨的星期一,酒吧的生意清淡,我得以跟酒保詳細的解釋我想要的口味:「我要烈一點的酒,但是甜的,要能喝醉的,但是不能太難喝的。」

  這位小夥子笑著點頭,開始調酒,手段讓人眼花繚亂,過程中問我:「不高興啊?」

  我想一想,指著身後一屋子的人問他:「你說,這些人當中有幾個高興的?」

  他說:「嗯,你說得對。」

  我喝道第二杯的時候,雅尼克走過來,我帶著點酒勁問他:「Gitan——說的是不是這種人?嗯?四處流浪唱歌的。」

  他眯著眼睛想一想:「嗯,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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