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代(59)_學達書庫

五十九

　　上次處理完郭華安的事情之後，左川找了個機會跟方軍談了一次話。他間接地向方軍道了歉，向對方表示自己上次為郭華安的事向他發火完全是因為恨鐵不成鋼。通過那次談話，方軍對左川更增加了幾分好感，畢竟作為一個老闆，主動向自己員工認錯實在是非常少見的。

　　方軍見到左川穿過大堂走向了樓梯，趕忙放下手中的拖把，快步跟了上去。左川聽

　　到腳步聲，也回過頭站在那裡。方軍兩手互相搓著，顯得有些緊張：「左經理，我想和您談談。」見對方第一次主動找自己談話，左川微笑地看著他：「好啊，談什麼。」方軍猶豫了一下，才開口說道：「是關於KTV生意的事情。」「哦？好啊，那你跟我去辦公室談吧。」左川一邊說，一邊領著對方上了樓梯。方軍提到的這件事情確實正是左川的一件煩心事。自從KTV區重裝開業以後，生意

　　一直都很不景氣，根本不像左川原來想像的那樣好。整個三樓，常常都是一晚上只有幾個房間有客人，不少小姐也都因為掙不到小費而去了別處。左川自己更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所以，此時聽到方軍提起此事，他很想聽聽對方有什麼高見。

　　很快，兩人來到了經理辦公室。

　　左川先讓方軍坐到沙發上，然後拿出紙杯給對方接了一杯水：「來，方軍，先喝點水再說。」

　　方軍拘束地從沙發上站起，接過紙杯，才又坐下：「經理，我不渴。」

　　左川坐到自己的老闆椅上，點了一根煙：「說說吧，方軍，你對KTV的生意有什麼建議？」

　　方軍坐直了身子，想了一下，才終於把自己已經準備了很久的話說了出來：「經理，我覺得咱們KTV包間裡的歌庫都應該更新了，那樣會吸引更多的客人。」

　　原來，自從方軍因為打了城管被左川花錢救出以後，他便一直都在想盡辦法報答左川。尤其是上次又打了郭華安，給左川惹來不少麻煩後，他覺得自己更是對老闆有太多的虧欠，所以他每天都在絞盡腦汁地想為左川、為成歡多做些事。

　　很快，他便發現了成歡夜總會的KTV區有一個致命弱點：歌庫裡的歌曲太老、太少。

　　雖然方軍學歷不高，高中畢業就入伍了，但他對流行歌曲的喜愛程度並不遜於年輕時尚的大學生和小資們。他像所有的年輕人一樣，喜歡唱歌，更喜歡唱最新、最流行的歌。可是，通過幾次和同事們在三樓KTV包間的聚會，他發現這裡的歌曲實在是太老、太少了。

　　當然，這個弱點的存在也和左川、包括以前的孫成有很大關係。因為，無論是左川還是孫成，兩個人都是沒多少文化的粗人，對時尚流行的東西根本不感興趣，更別提關注流行歌曲了。尤其是左川，他對KTV區的經營思路從一開始就沒準備面向年輕人這個消費群體，而是想依靠漂亮的小姐和豪華的裝修來吸引那些有更高消費能力的客人。

　　然而，通過方軍利用自己近一個月的業餘時間做的市場調查來看，現在的騫州不知何時竟已經突然冒出了七八家大型專業KTV。這些KTV不僅裝修檔次高，而且小姐也都很漂亮，最關鍵的是，它們的歌庫永遠都是最新、最全的。所以，這幾家KTV很快就受到了各界人士的歡迎，每一家經常都會出現爆滿的情況。

　　說完這些觀點和市場調查的結果後，方軍感覺自己越說越順了，心裡也有了底氣，最後他充滿信心地說：「經理，我覺得咱們跟這幾家相比，雖然現在還沒有優勢，但如果我們能把歌庫及時更新，也不會比他們差多少。到時候，肯定也會有很多客人來的。」

　　在方軍說話的這段時間裡，左川始終都在沉默地抽煙，他心中暗暗為自己能選擇這樣一個親信而感到慶倖。不過，他臉上卻並沒有流露太多的興奮之情，因為他深諳對年輕人的駕馭之道：不可慣、不宜嬌。聽方軍說完，他故作淡然地說：「好吧，這事交給你了，你去打聽一下，怎麼更新曲庫，在哪裡更新最合適，確定下來之後，再向我彙報。」

　　當然，左川把這件重要任務交給方軍獨立完成，也並非完全是出於考驗和鍛煉對方的目的，更是因為他現在確實沒有心情和精力去親自處理這事，因為，還有一件更重要、更讓他頭疼的事情在等著他。

　　這一個多月以來，雖然股指仍然在不斷地創著新高，而且就在今天收盤的時候，上證綜指已經達到了歷史最高的2242.42點，但在這期間，大多數個股卻已經開始出現了明顯的回檔。尤其是他買的舜城輪胎，竟然已經從前些日子的最高價8.23元跌到了今天的7.48元。

　　當然，這一段時間裡，左川也並非沒有全身而退的機會，曾經連續好幾天，這支股票的價格都維持在8元以上。然而，貪心促使著左川總想再多賺一些，可沒想到，那幾天之後，股價便一路不回頭地跌了下來。

　　看到老闆接受了自己的方案，卻仍然皺著眉頭在想著什麼，方軍知趣地起身告辭。出了經理辦公室，方軍準備下樓去上班。當他經過走廊盡頭的小姐休息室時，聽到身後有人喊他：「方軍，你等一會兒。」原來，楚青青此時正坐在休息室裡等客人，她看到方軍從門前路過，便趕緊開門叫住了對方。

　　在這段時間裡，方軍每次遇到楚青青都會覺得無比尷尬，他始終忘記不了一個多月前的那個晚上所看到的一幕。倒是楚青青在那件事之後不久，便漸漸從陰影裡走了出來。她主動約了方軍好幾次，說要請他吃飯表示感謝，卻都被方軍拒絕了。

　　不僅如此，方軍甚至開始刻意躲避和對方相見，因為他已經敏感地感覺到對方看自己的眼神已經有些異樣。所以當他回頭看到喊住自己的人就是楚青青時，臉上很不自然。

　　見他呆呆地站在走廊裡一言不發，楚青青低聲道：「方軍，我有話找你說。咱們去

　　樓梯上吧。」說完，便徑直低頭向樓梯走去。方軍也只好跟過去，兩人站在了二樓和三樓的樓梯交界處。「方軍，我聽你的同事說，明天是你的生日，是不是啊？」方軍馬上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卻也無法否認，只能點了點頭。這時，楚青青從身後拿出一個用彩紙包裝的小盒子，盒子上面還紮著彩帶。她把小

　　盒遞到方軍面前，說道：「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生日禮物，給。」說到最後，她感覺到自己臉上有些發燙，便趕緊低下了頭。方軍緊張得不知該說些什麼，因為這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正式收到生日禮物，何況給自己禮物的這個女人還曾和自己有過那樣的親密接觸。他感覺自己的心怦怦地越跳越快，嘴裡也有些口幹舌躁。雖然他還沒有過真正意義上的戀愛，但他也能明白這份禮物的含義，更明白如果收下這份禮物會給對方傳達自己什麼樣的態度。

　　他並沒有伸手去接過那個包裝精美的小盒，而是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緊張地說：「這，這，這可不行，楚姐，我不能要你的禮物。」

　　楚青青似乎對他的拒絕早有準備，並沒有抬頭，只是低聲卻堅決地說道：「這禮物不是我花錢買的，只是我的舊手機。我前兩天剛買了一個新手機，這個用不到了。你也不用誤會，我只是對上次的事向你表示感謝。如果你實在不願要，我就把它扔了。」

　　聽她這樣說，方軍知道自己如果再拒絕的話，對方肯定會對自己生氣，而且也許這個手機真的只是像對方所說的那樣，並沒有什麼太多的含義，何況他自己也確實非常想擁有一部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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