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代(15)_學達書庫

十五

　　第二天上午十點，左川如約來到了騫陽銀行郁安縣支行信貸部。

　　信貸員劉景茂已經等候多時了，畢竟總行信貸處副處長宋陽可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他讓朋友來郁安找自己幫忙，正是給了自己表現的機會。

　　一見面，劉景茂就熱情地和左川握手寒暄：「左老闆，什麼時候到的，路上好走嗎？」

　　左川豪爽地回答：「剛剛到的，咱銀行這麼大，一打聽就找來了。」左川並不打算讓對方知道自己昨晚就已經來到郁安。其實不僅是劉景茂，事實上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左川在那個晚上到底和李品才說了些什麼，達成了什麼協定，包括宋洪剛和周德鋒。

　　左川一邊說話，一邊打量對方。劉景茂是個四十四五歲的中年男人，頭頂有些禿了，戴個眼鏡，一臉的謙恭說明了他對宋陽的敬畏：「聽宋處說，左老闆這次來是想認識一下機械局的井局長？」劉景茂試探著想摸摸左川的底。左川哈哈一笑：「有個在廣州做生意的朋友想收購郁安縣儀錶廠，他自己來不了。讓我先幫著跑跑腿，純粹生意上的事。」

　　劉景茂聽後放心不少，他雖然想巴結宋陽，可也不想因此欠了機械局的人情。現在既然是收購儀錶廠的事，那就等於是兩邊討好了，這種事他求之不得：「這事好辦，前陣宋處跟我說了之後，我就給機械局財務處的李處長打好招呼了，他們年年都要求我們貸款。我這就給李處長打電話。」

　　中午十二點，機械局副局長井謙在財務處李處長的陪同下來到了郁安縣最大的一家酒店。

　　幾人落座後，劉景茂給雙方做了介紹。此時的劉景茂已然換了一副嘴臉，舉手投足間頗有些居高臨下的味道，相反倒是對方的李處長在很是小心地迎合著他。左川看在眼裡，明白這都是由所謂的市場經濟下的供求關係所決定的。

　　「郁安縣儀錶廠的改制是我們局今年的一項重要工作，可以說是重中之重，這不僅僅是由儀錶廠在我們局的重要性決定的，而且還因為這次改制是我們縣國企改制的試點，是一次大膽的嘗試。不光我們局，包括縣國資委，甚至縣政府，許多部門都對這次改制非常重視，所以我們很希望這項工作能進行得圓滿成功。」井謙不愧是局級幹部，開場白信口拈來，滴水不漏。

　　左川也隨口說了些場面上的話，幾人客套著喝了幾杯酒。

　　酒席進行了一陣，井謙出去方便。左川待他出去一會兒，也起身出去。來到洗手間，井謙正在洗手，左川上前說：「井局長，今天來得匆忙，下次我去你那單獨拜訪。」井謙打了個哈哈，關上水龍頭準備回房間。

　　左川又說：「井局長，儀錶廠我朋友收購下來之後，自己也不可能老盯在那裡，工作還得靠原來廠裡的骨幹，尤其是財務上，還得用原來的人，而且上次我去了廠裡一趟，覺得井萍科長很有能力，除了財務也完全可以搞些管理工作。」

　　井謙聽了這話，臉上毫無表情，似乎什麼也沒聽見，轉身就出了洗手間。

　　他一邊往房間走，一邊品味剛才左川的話。毫無疑問，在他眼裡這個左川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嫩雛，他根本不認為對方有實力有能力收購下郁安縣儀錶廠，但是剛才對方的那句話確實打動了他。

　　井謙的哥哥前幾年去世了，在他哥哥臨死前井謙答應他要照顧好這個侄女。現在廠子面臨破產，就是改制以後也肯定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馬上要退休了，能量大不如以前，而且機械局現在根本就沒有什麼好單位。侄女的工作就成了一個大問題，他也常常為此發愁。左川之前也有幾家前來談判收購事宜的（當然那幾家最後也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放棄了收購），談判期間井謙礙於臉面從不肯主動提出這個要求，現在左川主動說中了自己的心事，不如給他個機會，反正生意不成自己也不會有什麼損失，權把死馬當活馬醫。

　　這樣想著，井謙已經回到了房間，不露聲色地進去坐下。不一會兒，左川也從洗手間回來了。兩人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和別人繼續互相敬酒、聊天。

　　這時，井謙沖左川端起了酒杯：「左老闆，希望你朋友和你能把這次收購談成，來，預祝我們合作成功。不過我可有個要求，必須要保證妥善安置廠裡職工。」左川聽了井謙這一語雙關的話，馬上起身答應：「井局長，請放心，我絕對不會讓領導們沒法交代。」說完，兩人都一飲而盡。

　　劉景茂和李處長附和著為兩人的乾杯叫好，根本沒有聽懂兩人的話。當然他們也沒把心思放在這裡，他倆一直在密談著今年機械局貸款的申批事項。

　　下午，左川開車回到騫州。第二天開始，他便日以繼夜地辦理著各種前期事宜。

　　就在左川忙於工作的這段日子裡，宋洪強和高燕的愛情也在不經意中慢慢發展著。

　　自從上次高燕回請了宋洪強一次之後，外粗內細的宋洪強也感覺到了對方對自己的情意。說實話，他對高燕也很有好感，他認為像高燕這樣的女孩並不多見。可是她畢竟是張建新的女朋友，他無論如何不能做對不起朋友的事。於是，他開始刻意回避高燕。

　　這天，高燕來到男生宿舍樓。她找人把張建新喊了出來：「張建新，我有個女同學想認識宋洪強，她晚上請客，你把宋洪強約出來吧。」她見張建新有些發愣，便擠了一下眼睛，把手往嘴邊一擋，趴在對方的耳邊小聲說，「她想和宋洪強談戀愛，讓我當介紹人。」

　　張建新如夢初醒一般，興奮極了，他覺得以前是自己錯怪了高燕，馬上答應下來。晚上，學校門口的一家小飯店裡。張建新、高燕和高燕的同學王海芳三人坐在一張飯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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