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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然而曾經渴望的,如今擺在她面前,卻失去了誘惑。

  她看著陳華,迷惘而難受。

  「你會一直愛著某個人,後來讓助手打發她嗎?這種愛的方式。恐怕我接受不了。」

  陳華默然良久,「那是我犯的一個錯誤,我願意用以後的日子來彌補你。」

  「不用了,陳總、你對我沒什麼虧欠,我不需要彌補。過去的事讓它過去好了。我愛過一個叫祁家驄的男人,你是陳華。也許你能證明不管你叫什麼,你都是你。可對我來講,你只是陳總,兩個陌生人,不適合再來談論感情了。」

  她一口氣說完,便要起身站起來,可是陳華的動作更快,伸出一隻手按住她,那個力道讓她停留在原處不能動彈。她詫異地看著他,只見他俯身過來,面孔離她很近,犀利的目光逼視著她。

  「你設想你將來會過什麼樣的生活,任苒,從此不再愛任何人嗎?」

  任苒一怔,隨即笑了,「我們不要把生活弄成一個末流肥皂劇好不好?不,我並沒有心如死灰,也不想活得孤單悲慘。我猜我……會愛上一個性格溫厚的男人,前提是他先很愛我。主動去追求一個人,對我來講有一點難度了。相處到一定程度。我會結婚,在合適的地方安下家,我會盡力當一個賢慧的妻子,像我媽媽那樣——」

  說到這裡,她猛然打住了,心底泛上一陣尖銳的疼痛。

  像媽媽一樣嗎?性格那麼善良、堅強、勇於犧牲、慈愛的母親,是她從小就想成為的人。然而現在不假思索地講出來,卻幾乎是一個自我詛咒。

  母親是因為無望的愛情,還是對她的責任在忍受不忠的婚姻?父母之間的愛是從哪一刻開始動搖直到不復存在?如果所有的感情都談不上永恆,是不是我們只能享受眼前歡娛,無須希冀與怨恨?可是母親怎麼能在那樣的絕望以後,仍然希望她能保持天真的心態,不受傷害地成長……

  自從知道父親的私情以後,這些問題長久而反復地折磨著她,隨著時間流逝,她發現。不知道從哪一天起,無需別人再來開解她,她不再苦苦思索,與自己糾結;可是壓到心底,並不代表淡漠或者遺忘。

  她痛苦地將頭扭開。

  陳華顯然清楚她在想什麼,他的手加了力道握緊,「這麼多年,你還是沒法為你媽媽釋然。你看,所有的感情都是一個冒險,哪怕對方是一個你認為的溫厚好男人。那麼不如跟我在一起,我愛你,如果你需要婚姻做保障,我樂於求婚。」

  任苒吃驚地看著他,他的神態平靜,可是那雙深邃的眼睛裡閃爍著陌生的光芒,她沒有看到過這樣的他,不禁迷惑不解,卻很快鎮定下來,客氣而慎重地回答:「你要真的像你認為的那樣瞭解我,就會知道,其實我不可能對婚姻寄予厚望,婚姻什麼也保證不了。我這就答覆你——謝謝你,我不接受這提議。不愛一個人,卻跟他結婚,那不僅是一場冒險,還根本違背了我的原則。要是不小心再一次愛上你,我會輸不起;要是始終不愛你,那我成了什麼?」

  「你在不知道我是不是愛你的情況下就跟我在一起了,現在給我一個機會,證明我可以愛你,讓你生活得幸福。如果你始終不愛我,那也是我願意承受的結果。跟我在一起,任苒,我不會強加你任何事情,相反,我會給你絕對的自由,讓你做你想做的事情,過你想過的生活。」

  他的聲音低沉,滿含著魅惑。隔著衣服,她能感受到他手掌的溫度和力度,他的身體離她十分近,帶著無形卻強烈的壓迫感,她突然又呼吸困難的感覺。沒等她說話,他突然站起來,同時拉起她,雙手收攏,緊緊抱住了她。

  他的嘴唇灼熱地壓倒了她的唇上,幾乎沒一刻停頓地吻下來。

  這個吻帶著洶湧的貪婪與熱情,不容抵擋,一時之間,任苒似乎失去了行動的能力,只能被動地回應著。

  正在此時,她的手機響起。音樂鈴聲盤旋在室內,讓她清醒過來,她用力擺頭,掙脫了他的嘴唇,啞聲說:「放開我,請……」

  鈴音繼續響著,他輕輕鬆開了她,她努力撐著,茫然四顧,,找到手機放的位置,走過去拿起來一看,是祁家駿打來的。她顧不上說什麼,走進臥室接聽。

  祁家駿那邊並沒放假,他告訴她,加班完畢後,他和肖鋼還有其他幾個同事一塊兒吃了宵夜,然後聚在一起聊天看電視算是過節。現在他已經回房休息,一時睡不著,想到馬上是國內的午夜了,於是給她打電話。

  任苒終幹讓紊亂的呼吸節奏平緩下來。

  「聽到我這邊的鞭炮聲了嗎?」

  「真熱鬧,我給家裡也打了電話,敏儀告訴我,小寶已經敢自己去放鞭炮了,攔都攔不住。」他叮囑她:「你不要一個人悶在家裡,多出去走走。」

  「我知道。我跟車友會的人約好了,明天開車出發,自駕去張家口塞北滑雪場滑雪」

  祁家駿笑了,「以前在Mt.buller(墨爾本附近的一個滑雪場),剛開始你跟敏儀摔得發誓再也不去了,後來到下午五點雪道要關閉了,你們還捨不得走。」

  那是他們剛到澳洲的不久,祁家駿開車帶她們去滑雪,後來三個人再也沒有同行過,現在想起來,那樣看不出什麼憂慮的日子,顯得十分遙遠了。

  她不願意多想下去,「聽說張家口有好幾個滑雪場,還可以吃烤全羊,體會塞外風情,多過癮。」

  「那就好,戴好護目鏡,玩得開心一點,一定要注意安全。」

  通話結束,任苒心亂如麻,她放下手機,幾乎想躲在臥室再不出去,卻又不得不出去了。

  她不看陳華,「陳總,時間不早了,請你……」

  陳華走近她,她本能地退縮了一下,「請不要這樣,不然我只好當你已經是在違背我的意思,強加於我了。」

  「你明明對我有感覺,何必非要抑制自己。」

  「那是身體本能反應,跟愛是兩回事。」任苒疲憊地說,「你是男人,在我之前和之後都有女朋友,不必問我身體反應是什麼吧。」

  陳華幾乎啼笑皆非,「剛才電話是祁家駿打來的嗎?」

  「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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