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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儘管心亂如麻,任苒還是失笑了,「賀小姐,你剛說我浪漫得可愛,我看這個詞更適合形容你。你大概在心裡替陳華編了個淒美的故事,他在若干年前情非得已離開了我,以後時時懷念,一旦再見,就會毫不猶豫再續前緣,我也會毫不猶豫投入他懷抱。」

  賀靜宜覺察出她話中的揶揄之意,卻並不介意,睜大眼睛看著她,「你是在笑話我嗎?隨便你笑好了,我清楚地知道,有時候一段感情可能再也沒辦法重新開始,可是那樣愛過,就永遠不能遺忘了。」

  「你不理解時過境遷這個詞嗎?時間,還有環境、心境、閱歷,通通都是感情的敵人,感情這個東西,再脆弱沒有了,既然會在合適的時間、環境下產生,也會在合適的時間枯萎……」

  「關於這一點,我們別爭執了,弄得好像我要拼命向你證明,曾經跟我在一起的那個男人其實一直愛著你。」賀靜宜也笑了,「不過說真的,他那麼冷漠無情的人能愛著你,我倒很欣慰。我一直相信,有的感情就算因種種原因被迫中斷,也會留在心底,永遠不會磨滅。」

  這個感性的說法讓任苒張口結舌,她覺得眼前這漂亮的女孩子時而世故得驚人,時而又天真得可怕。她已經沒什麼浪漫情懷可以加以回應了。

  「你相信你願意相信的好了,我也不打算跟你爭執下去。」

  「你現在是住二環的那一個國際公寓吧。」

  任苒再度大吃一驚,她上車時只告訴了賀靜宜大致的方位,並不打算讓她一直送到樓下。「你怎麼知道?」

  「那是陳總名下的物業,你不會不知道吧。」

  震驚一個接著一個,任苒的心狂跳起來,「房子是我上司介紹給我的,他說是他朋友的,交給我的打房租的銀行卡的名字是王琳。」

  「王琳是他秘書。他怕你不住,居然找你上司出面,還收你房租,實在是煞費苦心了,我不記得他為別人這樣花過心思。」賀靜宜微微出神,隨即笑了,「我沒別的目的,任小姐,我只是跟你講清楚,我不會擋你的道,對你沒有任何威脅,陳總現在是我老闆,我很珍惜我得到的工作機會,請不要跟他提起我跟你見過面,或者曾阻止你們見面,這個要求不算過分吧。」

  任苒心神大亂,不打算再跟她糾纏下去了,疲憊地說:「我不會跟任何人提起這些事。明天還要工作,回去吧,以後我們就當從來沒見過面,保持工作往來就好了。」

  第二十八章

  回到國際公寓,任苒直奔物業辦公室,報上房號,聲稱要交物業費,值班工作人員查詢一下,告訴她,業主陳華先生已經將全年物業費提前交清了。

  她道謝後回到公寓,馬上重新封包行李,好在連日加班,寄存在張志銘那裡的兩個紙箱她還根本沒空打開歸類放置——想到張志銘,她頓時記起那天他送箱子過來,先打量公寓,再詢問租金,不予置評,但神態多少有些異樣。她只能再次確認,她確實後知後覺得可怕。

  兩隻紙箱,再加一大一小兩個行李箱,她拖下來時,已經渾身大汗,好容易攔到計程車,隨便找一家經濟型酒店住下,這樣折騰停當後,她精疲力竭得再也不想動了。

  小小的房間內有限的空間被她的東西占得幾乎不能走路,薄薄的牆壁擋不住鄰室傳來的電視嘈雜聲,反襯得她這邊無聲無息,刻板雜亂得接近荒涼,如同她此時的心境。

  她的衣服早被汗濕透了,黏黏地貼在身上,可是她提不起精神去洗澡,只呆呆靠在床頭。不知坐了多久,手機響起,她機械地拿出來一看,是祁家駿打來的。

  「小苒,記得早點休息,不要熬夜太晚。」

  「我知道……」她強打精神正要說話,外面走廊突然傳來廝打吵鬧的聲音,她嚇了一跳,下床透過貓眼看出去,只見幾個衣著不整的男女正纏鬥成一團,場面十分不堪。

  「怎麼回事?」

  「有人在外面打架,等一下,我叫酒店派人上來處理。」她打內線電話,總台說已經接到投訴,派保安上來了,她籲了口氣,告訴祁家駿:「沒什麼,客人鬧事,這種經濟型酒店,大概免不了這種事。」

  祁家駿疑惑地問:「小苒,你不是租了公寓,說環境很理想嗎?怎麼住到酒店來了?」

  她啞然,只得說:「那邊也不合適,我搬出來了,打算明天叫仲介另找房子。」

  「男朋友是做什麼用的,張志銘人在北京,怎麼不先幫你把這些事處理好。」祁家駿有幾分惱火地說:「倒讓你來住經濟型酒店?」

  現在提起張志銘的名字,她居然沒有任何憤怒的情緒,只覺得疲憊:「算了,他也很忙。」

  「我明天打一萬塊到你帳戶裡,你要重新安家,需要用錢的。」

  她一下急了,「我有錢啊,現在公司正在艱難的時候,每分錢都要省著用,你不要急著還我錢,更不要胡亂花錢。」

  「沒從公司走賬,這是我個人的錢,可惜只有這麼多。」祁家駿輕聲一笑,「你一個女孩子,儘量租交通方便、安全舒服一點的地方住,別計較租金。」

  「一個人在北京住一居室,不跟人合租就已經夠奢侈了。放心,等會兒我就上網找找,只要是地鐵沿線都可以的。」

  「這樣吧,我先上網幫你找,把合適的歸納好發郵件給你,你早點休息。」

  她說不出話來,勉強輕輕「嗯」了一聲,祁家駿馬上覺察出她情緒有異,「怎麼了,小苒?」

  她再也控制不住灰敗的情緒,眼淚撲簌簌落了下來。

  「小苒,出了什麼事?」

  「沒事。」她努力壓制著哽咽,「沒事,別擔心,阿駿,我就是……這幾天加班太累了,早點休息就好,我去洗澡了,再見。」

  放下手機,任苒一下子哭出了聲。

  她曾經那麼愛哭,卻也有很長時間沒哭了,不管是在異國他鄉一個人忍受孤獨與思念、被人誤解,還是回國便最終失戀,都沒有痛快淋漓哭過就能得到安慰的預期,漸漸地眼淚似乎越來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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