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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任苒解釋不清,她從小學畢業那年隨父母坐飛機出遊就十分緊張,全程緊握媽媽的手,父母只好輪番安撫她,回程時改坐火車。

  再次坐飛機,就是今年放暑假時隨祁家駿回Z市,她只能納悶自己仍然驚恐不安,不得不抓住祁家駿的手,任祁家駿怎麼陪她說話,她都沒法放鬆下來。今天獨自來深圳,她一口氣去機場完成購票登機,直到上了飛機,頓時冷汗直冒,心跳加快,她甚至不清楚這是因為突然意識到獨自一人以最害怕的方式旅行,還是因為要來面對祁家驄引起的。

  祁家驄不以為意,開了冰箱給她一瓶果汁:「餓不餓?我帶你去吃飯吧,這裡有義大利餐廳……」

  任苒沒有接果汁,而是撲入他懷中,緊緊抱住了他,他隨手將果汁放下,一手摟著她,一手摸著她的頭髮,正要說話,她已經踮起腳尖,吻向他的嘴唇。

  她突然如此大膽,讓他吃驚不已。

  她顯然是在模仿他昨晚的表現,小小的舌尖試圖鑽入他唇內,牙齒卻磕到了他,他吃驚之餘,又有些好笑,不著痕跡地摟緊她的腰,調整一下姿勢,準備慢慢加深這個吻,她卻已經胡亂拉扯著他的襯衫下擺,伸進去撫摸他的身體。

  祁家驄頭一次看到一個女孩子在表現得如此大膽的同時,又如此沒有經驗、笨拙。

  她的手不得要領地在他身上遊移,一時似乎想去解他的鈕扣,一時又遲疑著停留在某個地方;她的身體向他靠近,帶來柔軟的擠壓,好象急於將自己更深地嵌入他的懷抱裡;她在他唇舌下輾轉發出含糊的呢喃……一切都在撩動著、刺激著他。

  他勉強放開她,將她從自己懷中移開一點距離,她卻更用力地勾住他的脖子,不管不顧地糾纏上來。

  「任苒,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他啞聲問。

  她聽若不聞,仿佛一個下了決心的人,再不肯給自己和別人任何猶疑反悔的機會,抖著手解開他的襯衫第二粒鈕扣,將嘴唇貼到了他的胸前。

  祁家驄本來已經帶著醉意,處於欣快狀態,根本無須更多鼓勵。

  任苒被祁家驄固定在雪白的床單上,他的身體覆蓋住了她。當他進入她時,她痛得在他身下蜷縮起來,咬著嘴唇,死死抓著他的肩膀,頭偏到一邊。

  他感受得到她身體的畏縮,然而她的臉上卻有一種讓他意外的決絕。

  祁家驄長年出沒於資金搏殺的證券與期貨場所,在很多帶著賭博心態放手一搏的人臉上看到過類似的孤注一擲。他當然並不喜歡躺在自己身下的女孩子沒有享受、投入與縱情,卻是這麼一副表情。

  心理上的遲疑與生理上遇到的阻礙,讓他放緩了動作。這時,任苒扭過頭來,那雙微帶琥珀色的眼睛變得迷濛,淚水順著眼角大粒大粒流淌。恍惚之間,他突然記起他們相遇的那天,他開車載著她,漫無目地在那個城市遊蕩,她不再發出哭聲,他在等紅綠燈時,抽空瞥一眼躺在後座,發現她仍在無聲哭泣,淚水就是這樣奔湧著。

  那一點憐惜再度湧起,他吻去她的淚,舌尖嘗到鹹澀的味道,再吻向她的唇,舔開她咬緊的牙關,掃過她唇上的細密齒痕,深入進去輕輕吸吮交纏,安撫她的緊張繃緊的身體。

  她咬緊嘴唇,緊密地包裹著他,身體內灼熱得如同熔岩。銳利的疼痛終於來臨,卻似乎不及她懷著緊張與恐懼時預期的那樣不可忍受,她的嗚咽與抽氣聲被他的唇全部吞噬了,他的吻來得深長纏綿,與他身體由緩到急、漸漸毫不留情的衝擊形成強烈的對比。

  原來交纏的極致並不止於唇舌肢體,他有一種奇怪的錯覺,仿佛到達了她身體每一個空隙,而她纖細的身體仿佛容納了他的一切。爆發與淪陷同時到來,如此徹底而完全,兩個人一齊有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掠奪了所有意識的感覺。

  祁家驄抱著任苒沉沉睡著。

  凍結的基金、各方的貪婪與圖謀、被逼上一條窄路時的狼狽、被迫止步的事業、對事態發展的不確定……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推到了一邊,這是很多天以來,頭一次不用借助酒精做麻痹,他徹底丟開了所有纏繞他的煩惱,睡得十分沉酣。

  當他再睜開眼時,晨曦透過沒完全拉好的窗簾印入房間,而他枕畔的女孩子正大睜著一雙眼睛,定定看著他。

  「早。」

  「你早。」任苒微笑,她已經穿上了一件格子鑲邊的睡衣,顯然早就醒了,而且洗過澡。

  「怎麼起得這麼早?」

  「你睡覺太霸道,把我推醒了。」她指控道,「我好險沒掉下去。」

  他看看自己躺的位置,果然是在床的正中間,她只占了一點點床的邊沿。他大笑,伸手將她攬入懷中,「下次我會記得換個有KING SIZE大床的房間。」他猛然想到他已經定好的計畫,不禁皺眉出神。

  任苒撫他的眉毛:「怎麼了?」

  「恐怕我今天得離開深圳。」

  任苒不語。

  「你怎麼昨天突然跑過來了,跟家裡怎麼交代的?」

  「馬上快開學了,我出來玩玩嘛,要交代那麼鄭重嗎?」

  祁家驄坐起了身。

  當然,一夜歡娛只能暫時解憂,沒法讓他就此忘憂,千頭萬緒的事務重新湧上心頭,他煩亂地伸手去床頭櫃摸香煙,卻沒找到打火機,他將煙盒丟回床頭櫃上,一轉頭,只見任苒仰躺著,怔怔看著天花板。

  他伸手摸摸她的臉:「你打算在這邊玩幾天?」

  「兩、三天吧。」她遲疑地說。

  「聽著,任苒。」他用盡可能溫和的聲音說,「昨天你聽到了那個電話,我確實想留下來陪你玩幾天,但現在的形勢由不得我,我必須馬上離開,我希望你能理解。」

  「沒關係,我自己玩幾天就回去上學了。」停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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