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洞房花燭,隔壁 | 上頁 下頁
六八


  二周前,有位病人家屬情緒失控,把我推倒,手錶剛好撞在鐵架上,錶殼撞碎了。

  我拿去修表店,店裡人說機芯也撞壞了,他們沒有配件,讓我找海鷗廠商的售後。我又拿去專櫃,店員一見十分驚訝,一再表明沒賣過這款表。

  我告訴她這表對我很重要,只要能修好,多少錢都無所謂。

  她打電話問了廠家,廠家的人讓拿回去驗驗,她讓我半個月後過來取。

  走進某商場,我快步走到海鷗表的櫃檯前,問售貨員。「我上次拿來修的表,修好了嗎?」

  「請問您說的是哪一塊?」

  「情侶表,白色的。半個月前拿來的,你說送去廠家驗驗真假……」

  店員頓悟。「請等一下。」

  沒多久,經理拿著一個精緻的盒子出來。

  「修好了嗎?」我忙問。

  「對不起!」經理把表退回來給我。「我們廠家沒有配件。」

  我不解。「這款表不是海鷗的嗎?」

  「是。廠家的人說這款表是他們老總指定讓做的,客戶十分挑剔,時間又很急。所以,這款表除了外殼和上面的標示是海鷗的,其他部件全是從瑞士名表上拆下來後組裝的。」

  難怪那外殼輕輕一碰就粉身碎骨,原來只有外殼和標誌是海鷗的。

  「很抱歉。」經理滿臉歉意。「不是我們不負責修,這款表我們只做過一對,實在沒有配件給您更換……」

  「我明白。」我又問:「如果我願意出錢呢?」

  「機芯是Jaeger精密度最高的一款,價格非常昂貴。如果這塊表對您意義很大,不如留作紀念……」

  我苦笑,為什麼他留給我的永遠沒有表裡如一的東西,就連這款手錶,也是一個披著海鷗外衣的Jaeger,實在太可笑了。

  出了商場,我走到垃圾桶前,最後看了一眼手中已經破碎的手錶。

  我對自己說:可以做到的,沒有他的日子,一樣好好生活,結婚,生子手錶被我扔了進去,一聲沉重的撞擊之後,這塊我三年來從不捨得摘下的表終於沒有了。

  他說:「這世上除了你還有許多許多叫『冰』的女孩兒,我的『丫頭』只有一個!獨一無二!」

  現在,這獨一無二的手錶,這獨一無二的「丫頭」,再也沒有了。

  我與他,從此再無任何聯繫。

  眼前一片模糊,什麼也看不見,我下意識扶住旁邊的一輛白色的車。站穩後,緩了口氣,才發現剛巧是昨天那輛白色的SUV,白色的車牌。

  想起那個囂張的男人,我不禁一冷,急忙離這台車遠一點。

  搞不好他一衝動,開車撞死我!

  很久很久以後,有一天,有個人,對我說:我還真想開車撞你!把你撞成植物人放在床上!

  我問:你就那麼恨我?恨不得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說:不是恨,是愛。那晚在病房門外,我對自己說:這個女人……是我的。不論用什麼方法,什麼手段,就算只是個軀殼,我也一定要把她囚禁在我身邊這句話換做任何一個男人說,我都會罵他「白日做夢」。

  而這句話出自葉正宸之口,一切就完全不同了。

  他就是我的劫數。

  命運從不會放過我任何一次捉弄我的機會,就連我躲在最安穩的港灣裡,它也要用暴風把這港灣擊垮。

  印鐘添因為貪污鉅款被上面特派的專案組帶走——我剛從手術臺上下來便得到這個消息,我全然不信,做任何事都謹小慎微的印鐘添絕不可能貪污鉅款,更何況,他若是有鉅款,何須我們兩家一起湊足買房子的錢。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不容我不信。

  我想盡一切辦法打聽他的消息,沒有人知道印鐘添為何突然被秘密提審,提審的結果如何。

  連續三天,我爸爸忘了吃藥,天天坐在電話旁邊,不是給他所有認識的人打電話,就是等著接電話。媽媽悄悄哭過很多次,雖然沒有當著我的面,我也看見了她眼底的濕潤。

  印鐘添的父母就更不用說,短短三天便蒼老萎靡,一見到我總要老淚縱橫地一遍遍告訴我:「鐘添是被冤枉的,鐘添不會貪污……你再想想辦法,再想想辦法……」

  就在這風雨飄搖的時候,我接到一個檢察院朋友的電話,他說剛剛得到消息,印鐘添已經定了罪,恐怕是死刑,難有轉圜的餘地。

  我還沒等掛電話,媽媽急得用顫抖的雙手扯著我的袖子。「你朋友怎麼說?鐘添沒事吧?」

  我看看她,又看看剛從房間裡走出來的爸爸,他正屏住呼吸等著我的答案。

  我笑著說:「沒事,沒事!案子快要查清了,鐘添很快就會沒事。」

  爸爸的眉頭終於松了,忙說。「快給你印伯伯打個電話……哦,還是我來打吧,你快點進去睡會兒。」

  「嗯!」

  回到房間,我鎖上房門,才敢卸下臉上的強顏歡笑。

  可這歡笑能強顏多久,紙包不住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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