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洞房花燭,隔壁 | 上頁 下頁
五四


  見他向我伸手,我立刻把雙手放在背後,向床的內側挪了挪身體,表示出拒絕。「喻茵說的對,我不可能繼續和你在一起。不管我有多喜歡,我也沒法和一個有未婚妻的男人交往。對不起!」我一向對日本人虛偽的禮貌很鄙視,可我竟在不知不覺中學會了。

  這句「對不起」實在可悲,且可笑。

  他有些急了,急著向我許諾:「你給我點時間,我可以處理好這件事。」

  多久?三年?

  用三年時間等一個有未婚妻的男人,值得嗎?

  我看著眼前的人,換成別的男人當然不值,是他——

  或許——

  我跑進洗手間,把冷水放到最大,拼命用冷水洗臉,逼著自己冷靜。

  洗手池的右邊整齊擺放著他的東西。

  看見它們,不停有水從臉上往下落,我不停用冷水洗臉我從鏡子裡看見他,他站在我背後,似乎有無數的話想要說,卻無法說出口。

  「滾!」我用兩隻手捧起他的東西,回身砸在他身上。「拿著你的東西,滾!」

  他一動不動,東西從他身上摔在地上,沉悶的撞擊聲接連不斷「我不想再看見你。」我說。

  「你根本沒愛過我……」葉正宸平淡地陳述著,沒有感情*色彩,聲音飄忽得像在遠方。

  他走了,輕輕鎖上我的門。

  落寞的背影又一次紋在我心頭,一針一針紋上去。

  水龍頭裡的水不停在流,漫過洗手池,流在地上。我扶著牆壁,慢慢蹲在地上,一樣一樣撈起被水漫過的牙刷,毛巾,破碎的玻璃杯……丟進垃圾桶。

  我真的希望水能漫過我,湮沒我的心跳,那樣,我的心才不會再想他

  從那天後,我再沒見過葉正宸。

  他好像從我的生活中安靜的消失了,又或者從未出現過。

  我繼續上課,看資料,養我的細菌。

  不計算哪天假日,不去想今昔是何夕,我專心去上課,專心記筆記,專心在研究室看資料,全心全意養我的細菌。

  葉正宸給我寫的總結,我也專心在讀,他的每一條注釋,字字句句讀上無數遍,畫滿重點符號。

  對我來說他寫下的一個感嘆號都是重點中的重點。

  養細菌養到關鍵的幾天,我乾脆搬了被褥住在研究室裡,每間隔三個小時穿上防護服去觀察它們一次。有一次副教授一大早來研究室,看見我正在收被褥,非常奇怪。我告訴他我在養細菌,要時時刻刻關注。副教授對我的態度變了,越來越親切,居然還虛偽地告訴我:要注意休息。

  我也虛偽地對他說:「謝謝!」

  在日本呆的久了,人真的越來越虛偽。

  我笑著和朋友聊天,興奮地拉著淩淩去逛街,讓別人以為我過的很好,其實,我幾乎每次躺在床上,裹緊毫無溫度的被子,都會記起葉正宸經常被我枕麻的肩膀,記起枕頭上我們相扣兩隻手。失眠時,看見在黑暗裡盯著滿牆的「正」字,一筆一劃地慢慢數。

  有時候,隔壁傳來歌聲,婉轉動人的《天香》。

  我咬著自己的手背默默流淚,虛偽得連哭也不肯讓隔壁的人聽見還有一次,我煮了滿滿一鍋的面,想給他送去一些……又咬牙忍住。

  我打電話給秦雪,她說吃過了,我又打給淩淩,她說在研究室做實驗。

  我索性一個人吃,把面全都吃光。

  淩淩回來找我的時候,我剛把面吃完,紅著眼睛對她笑笑。

  她歎氣,深深地歎氣。

  我還虛偽地說:「我沒事。」

  「你和葉正宸吵架了?」

  我繼續搖頭。「不是吵架,是分手。」

  她並不驚訝,笑著尋我開心。「又分手了?」

  「淩淩……」我認真地看著她。「要是你愛的人那個人,突然冒出來個未婚妻,你會怎麼做?」

  淩淩不再笑了,她走到陽臺,看向對面一片櫻花林,鮮花已經不再,徒留滿枝綠葉。

  「我……」提起那個人,她眼中濃濃的哀傷無法掩飾。我想她一定愛慘了那個人。「只要他不放手,我會等他,多久都可以……」

  她幽幽道:「有些人。你愛過了他,沒法再愛上別人……」

  她還說:「真愛一個人,為什麼要把他讓給別的女人?是他未婚妻又怎樣?不是還未婚麼!」

  淩淩走後,我站在陽臺上,一夜未眠。

  有些人。你愛過了他,沒法再愛上別人

  真的沒辦法了。

  比起一生,三年並不漫長

  第二天一早,我洗漱完畢強打精神準備上學,馮哥跑來敲我的門,問我見沒見過葉正宸。

  我告訴他:「我二十幾天沒見到了。」

  他說昨晚大家在食堂聊起葉正宸,都說好久沒見過他,就連醫學部的小林也沒見過。

  昨晚馮哥打他電話,他的手機關機了。

  我猛然想起了隔壁偶而傳來的歌聲,輕飄飄如天堂之音天色陰沉,灰濛濛的浮雲,走廊恍若在我腳下塌陷,我忙扶住圍欄,勉強站穩。

  下一秒鐘,我鞋都沒顧上穿,沖到葉正宸的門前,用盡全力按門鈴,一邊按,一邊拍打著他的房門。

  「師兄,師兄!你在不在?你開門。」

  裡面沒有回答,沒有聲音。

  我開始砸門,瘋了一樣地砸。「葉正宸,我知道你在,你開門!」

  他還是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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