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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二


  當汽車開動的一刹那,惶惶如喪家之犬的趙軍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兒——原來算命半仙說的那個命中貴人不是馮剛!而正應該是曾與他同甘共苦十五年,後又被他無情拋棄的結髮妻子李豔啊!頓覺懊惱不已。

  另外,他還突然想起了一句話,八年前他曾對即將伏法的瘋寶說過的一句——人,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在孩兒歸家的時候

  點亮光明!

  願天下所有的爸爸幸福快樂!

  願天下每一個為人父者盡享天倫,不再有遺憾!

  我愛爸爸!

  爸爸愛你!

  爸爸永遠愛你!

  第三十二章

  瘋全決定在3月1號或2號這兩天中的某個晚上動手,目標就是星光城大酒店的老闆——綽號傻德子的許德。其實這已經和瘋全當初的計畫有了很大的出入,主要是時間提前了。按照瘋全原來的計畫是撈錢事小,報仇為大,一定要先找到死敵馮剛然後想半辦法幹掉他,才去綁架傻德子和團子的小孩弄些跑路錢,等拿到錢之後再最後想辦法襲擊公安局的趙軍,之後才可以安心跑路。所以對他來說傻德子這事兒從來就不是重點。家破人亡、面目全非的瘋全現在苟活於世的唯一理由只有報仇,為此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下場,哪怕是就此死掉或是被員警抓住他都不怕,只要能報仇!所以瘋全一點都不急,明知道那些員警正為了他前嫂子的事兒在全城範圍內搜捕他,他也想按部就班的完成計畫才跑路。但人算不如天算,或者說他原本就沒有自己的哥哥那樣有勇有謀,費心拔力的想出的計畫還是與實際情況相差甚遠,事到臨頭瘋全才發覺自己當初想的過於簡單了。

  首先就是他找不到馮剛,從他出獄那天開始他就動用了一切可以用的關係去打聽馮剛的下落,甚至三番五次的跟著白臉兒去東大營馮剛家裡去找,卻沒有任何進展,馮剛這麼一個大活人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完全消失,音訊皆無,致使瘋全的計畫在最關鍵的地方卡殼了,他甚至都沒有心思整其他人了。而且隨著他禍害前嫂子的事兒逐漸發酵,他現在已經不敢像過去那樣公開露面去深挖馮剛了,以自己目前的落魄之身魔鬼之面,他也指望不上那些所謂的老關係了,幾乎全斷了消息來源。

  另外隨著時間的推移,瘋全發覺自己對手下這四人的控制也出了問題,令整個計畫一下子陷入了困境。開始階段瘋寶還能以金錢和罪案等手段威逼利誘,讓白臉兒、二禿子等人俯首貼耳、言聽計從,但這四個人卻沒有任何報復心思,一心只想再弄點錢就早點離開這危險之地,而且他們四個也不像瘋全那樣以「大局」為重,一有倆錢兒就惦記著吃喝玩樂外出瀟灑,這可把瘋全愁壞了,既不能把他們放出去亂搞,把員警惹來,又沒有太好的理由讓他們整天呆在屋子裡幹靠,時間一久,那四個人就開始逐漸怨聲載道起來,要麼催促他快點動手搞錢,要麼整天嚷嚷著要出去透透氣都快憋死了之類的話。這時候瘋全才明白自己不止是謀略方面,在籠絡人心方面比起他哥來也是天地之別,想當年他哥手底下大小流氓數以百計,各方面的朋友關係更是不計其數,而他哥一直都恩威並施控制得很好,這回輪到他這,卻連四個人都擺弄不明白,心裡面很是氣餒,連原本堅定不移的報仇決心也跟著動搖起來。以瘋全目前這破相之身,要光靠他自己別說報仇了,就連日常出門都成問題,所以他別無他法,還真得全指望這四個最後的幫手。

  正是基於此,瘋全才最終妥協,決定提前動手先綁了傻德子再說。不過他也揣了個心眼,這回要是再拿到錢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像上次弄他嫂子那樣,把錢全分了,而是想辦法自己先掖住看情況再定,如果到時候有機會他還是想報仇,實在沒機會再跑路也沒啥好遺憾的了。當瘋全把決定告訴其餘四人時,那四個登時喜笑顏開好不興奮。四人當中除了長了一副良民相的白臉平常給瘋全當司機能時常出去轉悠轉悠外,其餘三個都在這密不透風的屋子憋很久了,平常只能看看電視打打撲克喝點悶酒,對此早有怨言,尤其二禿子的那兩個小弟,從沒在瘋全兄弟倆身邊混過,並不像二禿子那樣怕瘋全,已經不止一次的私下鼓動別人要放單幫,這回一聽說終於可以動手了還有幾百萬拿,也是摩拳擦掌再無異議。

  綁架傻德子的計畫非常簡單,就是等他夜晚外出之時動手,把他弄到現在的住地再回過頭去勒索他那富甲一方的老娘。事前瘋全就從別人那瞭解到,現在傻德子雖然名義上是星光城酒店的老闆,實際上卻啥事都不管,每天只知道帶著一群狐朋狗友在酒店裡鬼混,吃喝嫖賭樣樣精通,聽說最近還好上了「溜冰」(注:吸食冰毒)、「溜果子」(注:果子是軟性毒品麻谷的東北俗稱),幾乎每星期都會在自家酒店的豪華包間裡開上一兩次規模宏大的「地下嗨搖大會」,像吸食冰毒、搖頭丸、麻穀之類的軟性毒品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在狂魔亂舞、迷幻瘋狂到了極點之後,會大量消耗體力,必須在完事兒之後馬上補充食物和熱量,瘋全通過幾次踩點跟蹤發現了傻德子有個習慣,每次「嗨」過之後都不在自家的酒店進餐而是領著一幫人徒步去到酒店馬路對面的一家燒烤攤去吃烤羊肉串,時間基本都是在後半夜一點鐘左右,這就是瘋全他們下手的最好時機,也差不多是唯一的機會。根據推算,3月1號或2號這兩天如果不出什麼意外,傻德子的「地下嗨搖大會」又會如期舉行,八九不離十。

  瘋全把計畫和盤托出之後,其他人都沒有異議就白臉兒膽子最小也最謹慎,忍不住問了句,「全哥你說那傻德子塊兒那麼大那麼膀,而且每次出來身邊都十來個人,要是……他們比比劃劃的跟咱們動手咋辦?咱們這才五個人,」

  「雞巴毛!傻德子從小打架就面!在你們東大營不也都叫他幼稚園敬老院雙料打手嗎?你以為他是小剛呢?連他你也怕!你再看看他身邊那幾頭蒜,又有哪個是像樣的手兒,都他媽跟他騙吃騙喝的,誰能真為他玩命?我就不信咱們把噴子給他們支上,誰還敢上?誰上就幹他媽誰!」瘋全這時候最怕的就是軍心動搖,一聽白臉兒這麼問當時就急了,大聲斥責起他來,儘管瘋全和馮剛有不共戴天之仇,但以往這夥人提起小剛時,卻也不得不佩服此人「絕對有鋼兒」,而瘋全雖然一直把自己當年用槍頂著小剛的腦袋還被此人殺到近前刺成了重傷這件事兒視為奇恥大辱,卻也從不當著他們幾個的面刻意回避,而是把這看作是掛在嘴邊的苦膽時常說起,來提醒自己大仇未報萬不可鬆懈。

  「我最後告訴你一遍,你給我聽清楚嘍,」說完瘋全惡狠狠的又沖白臉兒補了句,「我哥以前就總說,富貴險中求,你媽了個B的你他媽連這點風險都不能擔,那你他媽乾脆就給我滾犢子!以後遇到事兒你要再敢跟我這胡咧咧別說我直接崩了你!然後給你拉房後西山燒了去!」

  「全哥你看你說哪去了?兄弟啥時候差過事兒啊,你放心吧,到時候要有事兒我第一沖行吧?」白臉兒見瘋全真生氣了趕忙解釋道,「行啦行啦,這時候你又來能耐了!到時候也不用你上,你就坐車裡把車給我整好別掉鏈子就行,你們倆到時候就負責一邊一個把傻德子給我往車裡塞,」瘋全沖著二禿子的那兩個小弟直接作了安排,「二禿子咱倆一人拿把槍,我負責看著傻德子你幫我打掩護看著其他人點,誰亂動就直接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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