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偏東(166)_張曉宣

一六六

　　自從那天酒醉之下兩人走在一起，到現在已經一個星期了，趙梅完全按照關姨的指示按部就班行事，一點空隙都沒留，一切就都風風火火的過來了，先是破了老玉米保持27年之久的處男之身行了周公之禮，關姨說得沒錯，男人受不了這個，嘗了一口鮮就欲罷不能了，所以趙梅接下來以此相要脅和他定終身根本沒費什麼勁兒，何況她還答應給他出錢支持他出國留學呢，至少在這一點上她讓老玉米很滿意，恰和之前駱蔚的不理解不支持形成對比，而且這事對老玉米來說至關重要。

　　不過事情發生得太快，連趙梅自己都有點不適應，前天領了結婚證把關姨拿來的四萬塊錢交到老玉米手裡讓他給松和公司領導送去，整個計畫真正塵埃落定之後，長出一口氣的趙梅才有心思好好體會，認真琢磨一下，結果讓她有點失落，作為一個年輕漂亮根本就沒玩夠的女大學生，一夜之間就成了已婚少婦，還把餘下來的命運押到了一個完全不熟悉的窮男人身上，這多少有點難以接受，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寄希望于未來老玉米飛黃騰達給自己帶來幸福了，要不然自己就虧大發了！

　　短短一個星期，趙梅就發現自己和老玉米之間存在許多差異，這都是她以前沒想到的，趙梅性急做啥事都火燒眉毛似的，而李玉庚則不緊不慢，看起來象房子著火了都不急的樣子；趙梅活潑開朗，肚子裡藏不住東西，李玉庚內向陰鬱，平時沉默寡言就跟駱蔚似的整個一個悶葫蘆；趙梅思想開放，鄙視傳統，李玉庚則保守封建，即使在床上做愛都墨守成規，對她提出的諸多極富「情趣」的花樣玩法無動於衷甚至不屑一顧；趙梅喜歡熱鬧願意接觸社會，他則好靜不喜歡與人打交道；趙梅喜歡吃麵食，他喜歡吃大米飯，趙梅想出去玩，他非要在家看書；趙梅洋氣時尚，他土裡土氣……總之兩人有太多太多差異顯得那麼的格格不入，這才剛開始啊！

　　那天早上一起床趙梅就不太高興，頭天晚上做愛她還沒到高潮老玉米就提前徼槍說不行了，之後任憑她再怎麼擺弄都一蹶不振，淺嘗輒止的感覺讓趙梅非常不痛快，晚上睡覺都不踏實。起來後發現昨晚叮囑老玉米買的康師傅速食麵他又給忘了，非要煮稀飯給自己吃，不就是大米粥嗎，學校食堂每天早上都有她特不愛吃，而且她覺得是老玉米故意不給她買速食麵，她明白他更希望自己也能象其他家庭主婦那樣，去市場買菜回來自己煮，完事兒再刷碗洗鍋收拾屋子啥的，但這事兒哪是她趙梅幹的呀？既然為省錢，早餐的牛奶、麵包、麥片可以取消，但煮包速食麵才塊八毛錢的也跟我算計？尤其那「稀飯」煮得幾難吃，一粒粒的米都硬個撅根本沒熟，咋吃呀？反正結婚證也領了，錢也送出去了，生米早都煮成熟稀飯了，趙梅也不願意再假扮什麼賢良淑徳，乾脆借題發揮發了通牢騷。

　　李玉庚是個比李舒還老實的悶蛋，開始還安慰她一兩句，到後來乾脆悶頭喝他的稀飯一言不發了，這讓趙梅有點火大，她最受不了這個，就急赤掰臉的說道：「咱們也別住這了，我都快憋瘋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鬼地方，乾脆明天搬到你宿舍得了，吃就吃你們食堂，多省事呀。」

　　「這……不大好吧？我總往宿舍領人，舍管辦的老師都說過我了，」一直悶在「稀飯」裡的李玉庚終於發話了，一開口就一副為難的樣子。

　　「有啥不好地？咱們倆可都領證了，國家法定夫妻，受法律保護。」

　　「可我們宿舍連家屬都不許借宿啊？」

　　「不許的事兒多了！活人還讓尿給憋死呀？管他們呢，咱倆先去住，等他們發現再說，實在不行就給看門的老頭兒買兩包煙賄賂一下，」

　　李玉庚聽了臉上的表情象吃稀飯吞下一個未剝皮的雞蛋一樣，半張嘴一副更為難的樣子，趙梅不喜歡自己的男人這麼一副孬種模樣，心裡這股火就更大了，只是老玉米匝吧匝吧嘴又不說話了，讓她這股火怎麼都撒不出去，正好報社這時打來傳呼才算把她暫時解放出來。

　　李玉庚吃完了早餐就準時到松和公司去了，自從前晚把那筆錢送過去，公司領導滿口答應最後這批留學生裡肯定有他，而且極有可能提前成行後，為此李玉庚平日裡幹得更起勁了，倒是畢業沒工作就指望丈夫出頭的趙梅傻了眼，因為撬行老玉米這事外加之前和李舒分手鬧得滿校風雨，自己現在連一個朋友都沒了，白天呆在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奇悶無比，又實在沒地方好去，所以報社這一召喚，她立刻精心打扮一番，等李玉庚前腳一走她後腳立刻跟著出了家門。

　　倒了兩路公共汽車到了報社，推開廣告部的門一看，李舒正在屋裡坐著呢，趙梅沖他大方的笑了一下，李舒隨即表情尷尬的把臉扭到了一邊。

　　「小趙你來了啊，」主任見到她熱情的打著招呼，之前正是他打的傳呼，「是這樣地，東方商廈的老總要和咱們簽訂全年的廣告合同，而且還要買幾個整版搞店慶，約好了中午一起吃飯，人家點名要你去陪，你就辛苦一趟吧。」

　　「行呀主任，沒問題，我肯定可以去陪好他們，和他們老總也算朋友了，大家都挺熟的，不過，我這肯定不能來報社工作了，這之前幹的也算白乾，但這單這麼大你怎麼的也得給我點提成呀？總不能光讓我一個女孩白忙活白陪吧？」趙梅學著社會上那些生意人的口氣大言不慚的和主任說，後面的話是她在來的路上想好的，「小趙啊，這規矩也不是我定的，提成的事我是真做不了主，要不這樣吧，等下咱們周主編也會去，你直接跟他說，」

　　「周總編？一把手？」趙梅聽說過一個姓周的總編是一把手，李舒爸爸托來的辦事的王總編只是二把手，「那是啊，人家這次也是點名讓我們周總和你一起出面，」說著主任遠遠的看了李舒一眼，又討好式的小聲補充一了句：「周總在咱們這可是裡外一把抓，你跟他接洽上，別說那點提成啊，就是工作的事兒說不定也有轉機呢？你說是不？反正我看你是個人才，你要能進來，我是肯定搶著要你。」

　　這話說得趙梅一楞，半天都沒回主任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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