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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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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不成了推倒重來嗎?」許麗蘭那時心下一片灰暗。 「現在也不好說,如果只是打官腔走走過場的話,那即使案子到了市局估計也會按分局弄好的材料來做,那樣你的事就不怕,不過聽說新來的王書記好象不怎麼喜歡瘋寶,專案組的頭頭是市局管刑偵的張局長,也和瘋寶沒關係。」 「你快告訴姐,那我該咋辦啊?」那一刻北林藥業公司的許老闆象一個沒有主見的家庭婦女一樣慌亂。 「只能等吧,現在啥都說不準,但你也別擔心,轉到市局的話,即使是後一種情況也對你有利,因為那樣你兒子那幫責任肯定就小了,現在我們系統裡也是人心惶惶全亂了,有人說王書記出面肯定不會給瘋寶面子,甚至整他都說不定呢。」大劉畢竟只是個普通民警,也只能傳遞些道聼塗説來的消息,從表面上分析分析說幾句安慰話而已。 「那也沒辦法了,只能按你說的吧,有啥消息記得馬上告訴我啊。」許麗蘭無奈的歎了口氣說道。 「別想太多了許姐,王科長要是辦不成事,一般也不敢動你的錢,估計會送回來的。」大劉最後又安慰了她一句才放下電話。 那之後許麗蘭也沒心思再和藥廠的代表討價還價、分毫必爭的談判了,很快妥協敲定了合同,把具體事項交給手下人去辦理就一個人跑了出來。 她這回是真一籌莫展毫無辦法了,之前她該做的努力都做過了,該找的人也都找了,只辦成那樣,現在除了按大劉所說的靜觀其變外,也的確毫無辦法,所以她連電話都沒再打一個。 「去醫院。」她坐上公司那台尼桑麵包車對司機說道。 推開傻傑的病房門,許麗蘭就看見兒子正坐在床上和一個漂亮的小護士嘻鬧,兩人姿勢古怪形態曖昧,小護士滿臉通紅連口罩都沒帶,見許麗蘭進來立刻不好意思的退了出去。 「媽,咋地啦?」兒子中氣十足的大聲問道,一副興高采烈滿不在乎的樣子。 「沒咋地,就來看看你……」看著對即將面臨的一切毫無準備的兒子,許麗蘭強作歡顏。 「給我拿點錢,」傻傑都沒等她做出反應就主動上來那那只沒包紮的手翻她的兜。「晚上我想出去看電影去,都快他媽的悶出病來了。」 許麗蘭一想到兒子隨時都有可能離開她被關到監獄裡去,心下頓覺淒涼,就順從的任由兒子把錢掏走,也沒對兒子違反約定要出去這件事發表任何意見。 接下來的半個月裡許麗蘭都在惶恐中渡過,大劉沒再傳過來什麼有用的資訊,而那個分局王科長她幾次打去電話都推說有事或乾脆不接,事情就這麼晾在那裡。令她難受的是,自從案子到了市里後,市面上就象這件事兒從未發生過一樣突然間變得毫無聲息,甚至連謠言和小道消息也不見了蹤影,但越是風平浪靜波瀾不驚,她就越覺得不安恐懼,生怕這是風暴來臨前的凶兆。 終於,在四月初也就是「三.0八」事件發生後差不多一個月的時候,許麗蘭的等待還是有了結果! 那天她正陪著一個重要的外地客戶到城市附近的松花湖風景區去賞遊玩賞花,四月初的東北,寒氣漸失,雖然湖面還結著未融化乾淨的浮冰,但漫山遍野都開滿了粉白的桃花,燦爛芬芳。她根本無心欣賞眼前的春日美景,只是禮貌性的陪著。晚上她們一行人留宿在風景區裡的一家度假村裡,由手下人陪著客人唱歌打麻將,剛過八點她就早早躺下準備休息了。 剛合上眼,手機就響了, 「妹子你在哪兒?身邊有電視嗎?」電話那端傳來趙局長急促的聲音。 「我在松花湖呢,咋啦哥?」 「哎呀你跑那兒幹啥去啦,出大事兒了,啥也別問快看電視!市台新聞縱橫,快!」這邊電話剛掛,那邊大劉又打了進來。 「許姐,快看電視!快……」 然後接二連三的電話打進來,異口同聲的讓她看電視,她忙不迭的一邊舉著電話應付著一邊下地開電視。但無論怎麼急都找不到想看的,穿好衣服出去一問才知道,這家設施齊全的度假村竟然只安了先進的衛星天線而接收不到本地電視臺的節目! 心急如焚的她只好通過手機,斷斷續續語焉不詳的聽著不時夾雜著朋友解說的電視直播。儘管如此,她還是大概聽明白了,立刻意識到此事兒的嚴重性。可惜那時候的大哥大,信號差不說待機時間也短,前後只聽了二十分鐘就沒電斷掉了。 這真是火上澆油,許麗蘭當著客人和手下人的面就失態的暴跳起來,並立刻坐上車連夜往回趕。 由於路途遙遠趕回來時已是晚上十點多了,關於打擊以瘋寶為首的黑社會組織犯罪的專題新聞報到早已結束。無奈之下,她只好把電話打到大劉那裡,聽他複述剛才的電視節目內容,然後又不顧夜深驚擾的把電話打到所有可以說話的朋友那裡,詢問消息打探情況。結果令她大失所望,所有人連官居高位的趙局長事前都沒收到哪怕一絲一毫的風聲,對此事的看法也無一例外全部是猜測假想。 此時的許麗蘭儘管慌亂,但頭腦還是清醒的,所以朋友們那些廉價的安慰對她不起任何作用,她可沒那麼樂觀的認為,市里大張旗鼓的處理了瘋寶,兒子的命運就會好過一點。尤其她當再三向大劉求證,電視節目裡列舉瘋寶罪狀是如何定義「三.0八」事件的時候?她得到的是她最不想聽到的答案——「……在與我市東大營街另一夥帶有黑社會性質的流氓團夥,綽號東大營四龍一鳳等人的流氓火拼中,釀成一死八傷的慘劇……」 黑社會性質的流氓團夥,還指名了「四龍一鳳」!她最怕的就是這個,她很清楚的認識到,如果此事兒能大事化小的拖下去,等到風聲沒那麼緊的時候,處理起來自然會輕描淡寫。但現在這樣大張旗鼓的處理瘋寶,還以打擊黑惡勢力作為口號,那自己的兒子和參與事件的所有東大營的半大孩子也會註定成為犧牲品!沒有理由只嚴辦瘋寶而輕對其他人的。 而且,市里如此明火執仗聲勢浩大的來搞這件事兒,就使得暗地裡拉關係走後門的難度徒然劇增,本已無計可施的她,最後很可能花多少錢都使不上勁兒。 當晚,許麗蘭躺在自己的床上,眼巴巴的望著天花板徹夜未眠,平日裡那個自信滿滿瀟灑自如的許經理,早已變作於暗夜哭泣的無助婦人,身邊卻連一隻溫暖撫慰的手都沒有。接近拂曉時分,她已經近乎徹底絕望的不再去想未來了,而是專注傷感的回憶從小到大,兒子在自己身邊的點點滴滴,想最後留住所有看似平淡卻在此刻變得珍貴無比的感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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