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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真麻煩,都化膿了,晚點我上號子裡給你處理一下吧。」然後大夫又問了她其他情況,有沒有什麼家族遺傳病史?性病及其他傳染病之類的。麗麗一概回答沒有。由於她進來的原因是尋釁滋事流氓鬥毆外加非法持有槍械,屬於刑事案,所以那人也沒過多糾纏,事後麗麗才知道,看守所對身上有傷病的犯人非常頭痛,主要是不好管理,不但幹不了活兒還要耗費有限的資源對其進行照顧,而且也怕那些有髒病的職業*婦女或有其他傳染病人在監房裡交叉感染。而且有個奇怪的現象,看守所裡女犯自殘,裝病,甚至自殺的比例要比男犯高,那些外表柔弱的女子有時為了某種原因會毫不猶豫的咬玻璃、吞食鐵釘湯匙之類,表現得比男人更有血性,尤其那些想孩子的長期刑犯。所以體檢和之前的訊問就變得很重要了,除了身體情況,精神狀態也要同時摸摸底。

  檢查完畢後,麗麗被允許穿上自己的內衣和襯衣,時髦漂亮的外套和牛仔褲和名牌運動鞋外加其他個人物品都被收了起來,發了她兩套灰不拉幾的棉布監服和一雙勞保解放鞋,還有一本薄薄的小冊子——《市公安局看守所管理條例》,

  「這本小冊子,你要在三天內熟練背出來,要不然就會扣你的分,以後啥事兒你就照著這上面規定的來吧,違反規定的輕則處分關緊閉,重的要加刑。」麗麗也不明白扣的是什麼分,只是隨聲答應著。值班管教交代完畢就領著她往牢房走去。

  由於案件剛進入刑事偵察階段,只是由檢察院簽發的刑事拘留令,離庭審和最後判決還早,所以麗麗被帶到了專門關押未決犯的過度監房。時值中午午休,號子裡所有的犯人都在,房間不大,人倒擠了不少,都是那種挨在一起的上下鋪。眾犯或坐或立,冷漠的看著新來的麗麗。麗麗也以同樣冷漠的眼光回望著,然後迅速觀察了一下日後她要呆的地方。到底是女監,房間比想像的要乾淨整潔,房間裡竟然還有個小廁所,這讓她安心不少,以前她聽說過許多關於號子裡的故事,知道市看(守所)要比分局的條件好多了也正規許多,別人告訴她分局看守所用的還是那種老式的馬桶,新來的會被欺負睡在馬桶附近,並常為此大打出手。麗麗還聽說女所一般不象男所那樣一進去肯定要挨頓暴打,總的來說女所都比較好相處,當然打架和欺負新人的事也會有,但也比男所裡那種誰關係硬或誰的拳頭更硬誰就可以在裡面過得舒服的情況要好得多。

  管教把一個年紀比較大的女人叫了過來,估計是這號裡的牢頭,叮囑交代了幾句就出去了。全中國的監獄其實都差不多,都是用犯人來管理犯人,而且因地制宜、效果顯著,這就象偽軍和還鄉團遠比正規軍要兇殘有辦法的多一樣,監獄裡的牢頭負責監內的日常一切,權利很大,主要由有關係需要照顧的犯人或資格比較老本身比較厲害能鎮得住別人的人來擔當。監獄裡也是等級森嚴,講究江湖地位,和外面的社會一樣,自有其獨特的規律和自成一家的規矩。

  「你叫啥名?因為啥進來的?」那女人長得慈眉善目一副良家婦女的模樣,說話的語氣也很友善,

  「我叫馬麗,進來是因為打架。」麗麗回答道,緊張的情緒並未因此而放鬆,按以往別人向她灌輸的理論,進到這種弱肉強食的地方來,只有強者才可以生存得好,所以一開始必須要豎立威信,哪怕為此受些苦都不在話下。這一路上麗麗都在心裡琢磨著如何樹立自己的威信,真的進來了還是有點發懵。

  「以後大家就一個號子裡呆了,叫我張姐吧,有啥事和我說一聲。」

  「嗯。」麗麗點頭答應道,那顆戒備繃緊的心也有點放鬆下來。

  「你年輕,腿腳好,住12床上鋪吧,好嗎?」張姐半商量的語氣很是輕柔,倒讓麗麗無法拒絕,以前別人告訴她的,在號子裡床鋪的位置代表人的地位,有時候牢頭的代號就是一床,但第一次進來偏偏遇上這麼個好態度的牢頭,麗麗向來吃軟不吃硬,雖然不知道住12床上鋪會對自己以後在號裡的生活有何影響,但也沒說什麼抱著行李就往12床走。不過當她踩著下闖蹬往上送行李時,睡下床的一個樣子刁蠻的女人滿臉不高興很不客氣的說了句,

  「哎,我說,你睡上面老實點啊,晚上睡覺別整出動靜來。」

  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麗麗立刻跳下來,一巴掌打了過去,那女人大概也沒想到麗麗剛來就這麼蠻橫,說動手就動手,一下沒反應過來,等明白了想反抗時已經麗麗揪住了頭髮。

  「草你媽的,也不打聽打聽我是誰?」麗麗狠聲說道,抬腿又是一腳,那女人鬼叫著喊著打人啦打人啦。

  可能這女人人緣不太好,所以其他人大部分都冷冷的看著而無動於衷,只有幾個似乎在躍躍欲試的想上手,但也都望著張姐,似乎在等牢頭發話。

  「不服就過來!想欺負我?沒門!」麗麗很囂張的沖著眾人喊道,畢竟是剛經過槍林彈雨大規模鬥毆洗禮過的,心裡面那股狠勁還沒完全消退,再加上以往別人灌輸給她的監獄生存教育法則印象太深,本來就刺猥一樣張緊著神經準備進來先來個下馬威,這下正好有了發作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你個賤貨,沒事找事兒,以後你睡上鋪!整出一點動靜來我就一天打你一遍!」麗麗說著又已經失去抵抗能力的女人踹了一腳。那女人鼻子破了流了血,捂著臉躲到張姐的身後,急急的沖張姐喊冤,「張姐你看那,她打我……」

  馬麗滿不在乎的不脫鞋踩著下床把已經放上去的行李又搬下來,把下床的被褥乾脆扔到地上,然後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的站在那裡,示威式的看著張姐和其他人。

  「張姐你看她呀!你要不管我就喊管教了啊!」那女人還在那裡急急歪歪的叫著。

  「看啥看啊?誰叫你沒事兒說風涼話了,活該!」臉上陰晴變幻了好幾次的張姐還是發話了,不過卻是訓了那個被打的女人,然後又對麗麗說了一句,「小馬,給大姐個面子,知道你在外面是道上混的,不過進來這裡,就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啥事兒有個商量,要被管教知道你自己受苦,我們大家都得被扣分跟著一起難受。行不?」

  「行,既然張姐你這麼說,我給你面子。」麗麗骨子裡還是個很仗義的女孩,見對方有理有節的和她說話,自然不好意思再耍橫了,見好就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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