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偏東(72)_張曉宣

七二

　　她每天都睡到中午才起來，起來後頭不梳臉不洗的趴在炕上看電視一直看到所有頻道都說再見為止；什麼時候餓就什麼時候吃飯，沒有菜就隨便煮袋速食麵對付一口，戒了一年的煙也撿了起來而且抽得更凶。

　　這次對她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讓她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悲觀情緒，她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自己只是想過普通人的正常生活，想找一個不會背叛自己的男人，咋就這麼難？她甚至都提不起興趣再回到許阿姨那裡上班了，出了這件事兒後站裡的同事一定也都知道了她的過去，知道她以前是個驢馬爛子，是個被人鄙視的壞女孩！

　　她始終無法原諒也不準備原諒馮剛，他怎麼就那麼狠心的搞砸自己的好事兒呢，讓所有的希望和夢想都落空，要知道再重新開始對她來說會有多難啊！以後我會去哪裡？過一種啥樣的生活？和啥人在一起呢？她總是不停的問自己類似的問題，但種種可能的答案都讓她感覺沮喪。

　　她在苦悶和彷徨中熬過了兩個月後，才慢慢蘇醒過來。畢竟她是個開朗而心計不多的女孩，多年的磨礫還是讓她比一般的女孩更堅強更耐擊打些。

　　不過，令她沒想到的是，她才剛剛從失戀的打擊中爬起來，厄運就再一次降臨到她的頭上……

　　第三十章

　　馮剛剛出來那段時間除了麗麗的事兒讓他一籌莫展外，其他方面都過得相當舒心，那天在遊戲廳他安排柴宏對那個叫阿東的南方人進行了幾次跟蹤，摸清楚其活動規律後，終於有天他帶齊了所有弟兄在阿東租住地樓下將其堵住，為此馮剛還專門包了幾輛計程車用來充門面。

　　阿東一見幾十人兇神惡煞般圍住他當場嚇得癱了，帶著墨鏡黑社會派頭十足的傻傑幾乎是用一隻手把他提溜到計程車裡的。

　　「我老大要見你！」

　　進到車裡見到是馮剛，阿東的表情才略有好轉，不過坐在前座的球子手裡拿了一把寒光閃閃超大號的砍刀比比劃劃的又讓他精神緊張起來，說話都有些哆嗦了，

　　「大鍋（哥）是你呀，我們在三角線遊戲廳見過的，都……都是……朋友，有話好說……」

　　「阿東啊，我還是叫你大哥吧，也沒啥，今天來就是想和你認識認識交個朋友，行不？」馮剛笑容可掬態度和藹的拍著他的肩膀，並把他拉到離自己很近的距離用眼睛盯著他看了半天，

　　「行啊，我……我也是最喜歡高（交）朋友的啦……」

　　馮剛沖坐在前排的球子遞了個眼色，球子知趣的下了車，當車裡就剩下他們倆後，馮剛開始和阿東聊開了。雖然很不情願，但在馮剛時而威逼恐嚇時而親熱套近乎下，終於勉強答應下來，

　　「老大呀，你得答應我要保守秘密啊，要不兄……弟的腦袋肯定保不住啦。那些老闆要是知道非殺我不可……」阿東最後近乎哀求的沖馮剛說，

　　「放心吧，我的這些兄弟到現在都不認識你是誰，這事兒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說啦，以後誰要是敢動你試試？我肯定宰了他！」

　　馮剛和阿東達成的協議非常簡單，以後定期把各家調出來的機器情況向他通報一下，稍微放點口別太明顯，一台機器幾天下來能准贏幾千塊就行，而且雙方不用見面，事先把機器台號發到馮剛新買的傳呼上就OK。

　　「東哥，你一個人在這邊肯定寂寞，兄弟以後除了負責保護你的安全還定期給你安排妞兒，都是最把握不會被局子抓的，錢我付過了你就直接打炮就行，保你滿意！」

　　下車前馮剛最後說了句，然後一招手，傻傑立刻帶過來兩個濃妝豔抹衣著新潮暴露的女孩走了過來，阿東的眼睛立刻就直了完全被吸引過去。根據柴巨集的回報，阿東除了日常定期出去調機器外，一直深居簡出行事低調，看來果然擊中其要害了。

　　「這是兄弟的見面禮，今天讓這兩個小妹給你來個一龍二鳳，雙飛！哈哈哈」

　　「一定要伺候好我哥們啊，」臨走馮剛還張狂的在其中一個女孩豐滿的屁股上掐了一把，然後很氣派的一擺手所有人都上了計程車揚長而去，這邊阿東也急不可耐的被兩個姑娘簇擁著消失在黑暗的樓道裡。

　　這就是馮剛想出來的大膽計畫，用球子事後總結的話說，既然鍋包肉好吃咱們也不用非得沖飯店老闆使勁兒，把廚子搞定吃後灶的就行。為了這個計畫馮剛著實下了番功夫，使用「美人計」也是他想出來的，畢竟給阿東這樣的幕後股東回扣根本沒有意義，單純靠威脅時間長了也不是辦法，到時候阿東真把這些老大們都搬出來還真的棘手，悶聲大發財總比和一大群有錢有勢的大手們為敵強。

　　那兩個姑娘是傻傑從一個外號叫「大米粥」的傢伙手裡調來的，比較把握不會隨便點出去，價格也比市面上優惠。馮剛從號子裡出來前，傻傑經常和大米粥混在一起，讓他給找馬子上床，有錢給現的，沒錢就掛票。後者是個在整個東關都小有名氣的「花少」，手下控制著一批職業小姐。

　　提起「花少」，普通讀者大概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這裡簡單介紹一下。與小偷或崩子（騙子）這樣的黑社會邊緣人不同，「花少」（廣東俗稱姑爺仔）在道上還是有一定的地位也比較受重視，畢竟誰都有生理需求和社交需求，沒這麼個拉皮條的還真不太方便，出去洗浴找很貴而且大部分都不能帶出來包夜，不把握的流鶯很多又被員警控制，一旦被點出來就得罰個三千五千的，犯不上。於是，在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中期，「花少」們作為一種職業應運而生；早期在沿海各開放城市「撈世界」的東北雞頭們基本都以「花少」為主，到現今這個笑貧不笑娼的年代，自願下海的比比皆是，「花少」也自然瀕臨絕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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