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偏東(24)_張曉宣

二十四

　　第十一章

　　1995年的3月2日，或者是3月3日，馮剛也不記得究竟是這兩天中的哪一天了。晚上七點多，他像平常一樣泡在檯球廳裡。因為那時生意最好，為照顧檯球廳老闆，他當時沒打球，而是和麗麗、柴宏還有老闆在旁邊打撲克，一塊兩塊一把的死對家，輸贏不大，純屬消磨時間。所有的運動當中，他只喜歡檯球，但水準很一般，只是沒事兒幹的時候喜歡泡在這裡。別人有事兒要找他，一般也都會來這兒。

　　那晚球子不在，可能又和小紅在一起鬼混。傻傑在冒充服務員幫著擺球和幫老闆娘收錢，幹得有板有眼，顯得非常出色。到了八點多，外面進來兩個穿皮夾克的小夥，眼生得很，一看就不像是這一帶的。那時只有有錢人才穿得起這種樣式的皮夾克，所以那兩個人一進來就顯得格外扎眼，兩個人小臉喝得通紅，都有點潮，時不時還顛狂地往馮剛這邊瞄，馮剛知道他們在看麗麗，他早就習慣別人對她施以驚豔的注目禮了，也沒太在意。

　　「哈！倆傻B被二毛套上了……」麗麗往那邊看了一眼，笑著說。大家一瞅，果然見二毛已經和其中一個玩上了，另外一個在旁邊看熱鬧。

　　「是呵，看來今晚又有人安排了。」柴宏接了一句，四個人都笑了。二毛外號「杆子」，檯球技術在整個東大營無人出其右，知道底細的沒人敢和他賭球。他們玩的這套把戲其實非常簡單，見有目標出現，二毛就會故意打得很臭，然後再假裝沒對手，走上前去要求玩兩把。檯球廳裡這種賭博遊戲司空見慣，一般都不用人介紹。開始二毛會故意輸幾把，然後裝作輸急了想翻本而提出加注，最後再極驚險地贏三四杆輸回一兩杆，使對手覺得每次他只是僥倖而已，等明白過來一切都已經晚了。

　　「姐啊，借我一百塊錢。」過了一會兒，假裝輸沒了的二毛沖麗麗喊了句。那兩個人饒有興趣地往這邊望。

　　「你行不行啊，就你那臭水準別硬裝了！快回家吧！」麗麗一臉嚴肅，很認真地說。馮剛他們幾個強憋著笑才沒穿幫。

　　「一群獸兒，叉Q，都別動，我叉……」馮剛低頭小聲地說了句。

　　「快點姐，我明天肯定還你還不行嗎？」二毛走過來極誠懇地對麗麗說。

　　「就借你這一次啊，告訴你，再輸可別找我！」麗麗極不情願地從兜裡掏出錢來遞給他。

　　「那女的誰呀？」那人問二毛，馮剛這邊可以清楚地聽見。

　　「我家鄰居……」

　　「真是太背了！」不一會兒就聽到那人在那邊喊，看熱鬧的人中也有人發出惋惜的歎息，「可惜，就差那麼一點兒，黑8位置多好啊……」又過了一會兒，一直在旁邊看的那個可能看出了點門道，直喊同伴走，可那人已經輸得紅了眼，就是不肯下來，等他徹底醒悟的時候已經輸了三百多塊了。

　　「你是在玩我？是不是？」那人見二毛又瘦又小，就借著酒勁想放橫兒，上去推了他一把，「痛快點兒！還我二百咱今天啥說的也沒有，要不然我整死你……」

　　「就你啊！」早有準備的傻傑從旁沖過去就是一電炮，把那人打倒在地，檯球廳裡很多半大孩子都上了手，把這兩個一頓猛揍，連麗麗最後也照那傢伙的臉上補了一腳。兩個人鼻口竄血，被打得很慘，其中一個的漢字傳呼機也被打掉在地上，發出碎裂的聲音。

　　「告訴你，玩你不是目的，玩死你才是我們真正的目的！」一般這時候傻傑都會出面，光棍露臉的事兒他最愛幹。檯球廳的老闆一直在拉架，還把地上的傳呼機揀起來，塞到那人的衣服兜裡推著這兩個人往外走。

　　「瘋寶是我哥們，我看你們都活膩歪了，有種都別走……」快到門口時，找碴的那個回過頭來叫囂著，還把檯球廳老闆撥拉到旁邊去。本來一直沒動手的馮剛聽到後，走了過去說了句：「瘋寶？我認識啊……」

　　那人以為他的話奏效，立即站住了，馮剛走上去一把拉過那人，將他的腦袋夾到腋下，用尖刀在他頭上一刀接一刀地紮，邊紮邊狠聲說道：「瘋寶多生了你個鳥啊，削的就是你！讓你裝……」那人很快就滿臉是血，殺豬一樣地鬼叫起來。

　　往頭上紮這招是幾年前馮剛在勞教所學來的，據有經驗的混子從外科大夫那裡獲得的資訊，人的頭蓋骨非常堅硬，上面佈滿毛細血管，可以盡情地往上招呼，血流滿面有極強的震懾效果，又不會造成生命危險，最多縫幾針而已。現在馮剛打架聰明很多了，不到萬不得已的關鍵時刻也輕易不下死手。檯球廳老闆嚇壞了，拼命地在旁邊拉著，老闆兩口子和馮剛他們一直處得不錯，生意不忙時從不收他們錢，他們也很少在這裡鬧事兒，賭贏了還會給老闆抽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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