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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那我們去『三千里』吧,那兒的烤肉最正宗了。」

  吃完烤肉,我又張囉去看電影。

  「好吧,今天都聽你的。但我告訴你,今天是特殊情況,我可不會總這麼依著你的。」琪琪嬌羞地用腳擦著地面。

  那是一部周星馳的搞笑片,我連片名都沒有記住。我的手始終握著琪琪細嫩的小手,有一搭沒一搭地看著螢幕上周星馳那誇張、無聊的搞笑。不知不覺間,我竟然枕在琪琪的肩膀上睡著了。

  2

  大平和小衛訂的貨到了。幾乎與此同時,兩人幾天前的躊躇滿志也隨之蕩然無存。

  市場上現在有幾家貨跟他倆做的貨是同一種布料,批得還不錯。但人家選擇的是做布料的反面――那樣看起來,條紋清晰,錯落有致。與布料的正面相比,反面的色澤也更純正些。剛到貨時,大平和小衛以為他們選擇做布料的正面是明智之舉,可以出奇制勝,批貨的要價比做反面的還高出十元。可一連三天,一條也沒批出去。兩人才像熱鍋上的螞蟻慌亂起來。降了十元,與批「反面料」的人同一價格,但還是沒人肯拿。於是,又降了十元,照樣「走」不動。兩人終於絕望了,整天坐在貨包上一言不發,像兩個被霜打過的茄子,連氣色都像。

  我和高小菲從廣州押回來的第一批貨,連市場都沒進,直接拉到庫房批給了那些早已等候多時的老客戶,三百條褲子一條沒剩。

  大平和小衛找到我,提出想代賣我的貨。他們的心情我當然理解。自己的貨批不動,掛也是白掛,倒不如騰出一半床子的位置,邊批自己的貨邊零挑代賣我的貨,兩不耽誤。

  儘管,我心裡不願意――畢竟,我還差高小菲踮的二十五萬元錢,但我不能見死不救,他們是我的朋友,曾經有恩於我。知恩圖報的道理我是懂得的。

  第二天到貨,我給大平、小衛和自己各留了三十條。我當然也不想讓自己的床子空著,我不能讓我花高價雇來的褲樣子早早批完貨回家睡大覺。零售比批發一條褲子少說要高出三五十元,碰上個大價,可能就得高出一百元。三十條褲子,不僅可以掙出他們的工資,連床子上的各種費用也出來了,何樂而不為。「土財主」們可不是傻瓜,蠅頭小利也是錢啊!

  快中午的時候,高小菲臉色陰沉地來床子上找我,見了我就氣哼哼地說:「你馬上把大平代賣的貨收回來,他也太不像話了,這不是找茬嗎?」高小菲的口氣不容置疑。原來,由於大平現在的床子離高小菲比較近,一些猶豫著想拿高小菲貨的人,就被大平叫過來,告訴那些拿貨的人說,我家的現貨剩得不多了,但等兩天就能大批到貨,她不是批你們一百二十元嘛,到時候我批給你們一百一十元。拿這種高檔貨可不是小事情,一條差十元,一百條就差整整一千元,你們掂量著辦吧。拿貨的人見大平攤位上掛的貨果真與高小菲家的別無二致,就信以為真,找到高小菲說她不講信譽,有你這麼做生意的嗎?高小菲被問得一時摸不到頭腦,開始還以為是我從中「作扣」,但又覺得不可能,細問之下,才知道是大平在裡面瞎攪和。而高小菲顯然不便直截了當去找大平論理,況且大平又是從我手裡拿的貨,就讓我把大平代賣的貨收回來。

  大平這事做得的確是過分,不得不令人惱火,可我真的很為難。我知道大平的這一無理舉動明顯是沖著高小菲去的,但他實在不該拿我讓他代賣的「紅門」貨充當「由頭」,而坑害了我對他的哥們義氣。可我死活也拉不下臉來讓大平在眾目睽睽之下「摘貨」。

  我佯裝惱怒地說:「高姐,你先別生氣,我這就去找他。」這是我第一次張口叫高小菲「高姐」。高小菲怔了一下,態度才稍稍緩和了下來。

  我幾乎是在擁擠的人流縫隙中,一溜兒小跑去的大平攤位。「你他媽的也太不夠意思了吧,幹得什麼埋汰事呀。」我一屁股坐在大平的床子上,喘著粗氣,瞪了大平一眼。大平正蹶著屁股用皮尺為一位肥碩的壯漢量腰圍:「有什麼事咱哥倆兒一會兒再說,沒看見我這正忙著賣貨呢嘛。」大平當然明白我的來意,嬉皮笑臉地扭頭沖我擠擠眼。

  大平總算把那位腰粗的壯漢糊弄走了。這麼說是因為,那個胖子的腰圍少說也得三尺八,而我這批貨的最大尺碼才三尺五。當然是大平在皮尺上下的「工夫」。

  大平遞給我一根煙,我沒接。「怎麼了,真生氣了?」大平還是笑嘻嘻地明知故問。

  「不管怎麼說,高小菲跟我現在是搭檔。你砸她的牌子不也是毀我的生意嗎?本來高小菲就不同意讓人代賣,這麼紅的貨還用代賣嗎?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好?現在倒好,高小菲直沖我撂臉子,你不是弄得我左右為難嗎?」我不管不顧地沖大平大發了一通牢騷。

  大平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我就是看不慣她那個牛逼樣,得得瑟瑟地,像自己做多大買賣似的。再牛逼她他媽的不也是個臭賣褲子的嗎?」大平這話就有點渾不講理了。難道上貨賠錢把他人也賠糊塗了嗎?

  「你這個人就是太愛記仇,這不是故意找茬嗎?多大事兒呀,都過去這麼長時間了,你還沒完沒了咋地?」

  大平又乾笑了幾聲:「沒有沒有。」然後有些尷尬地說:「你去跟她說一聲,就說我不是有意的不就完了嗎?下次肯定不會再出這樣的事了。」

  我沒好氣地說:「你說的倒輕鬆,有能耐你跟她解釋去,我說不清楚。再說,我現在說什麼她也不會相信的。」可我又不忍心讓大平太為難,「這樣吧,下午我們出去吃個飯,就說你買單。但你放心,哥們兒是不會讓你出血的,完了我再把錢給你。」

  「那怎麼行,我請你吃飯是正常的,咱哥倆誰跟誰呀,但讓我請那個婊子,呸,門都沒有。」大平的強脾氣又上來了,「我才不幹這種虛頭巴腦的事呢。」

  我拿大平一點辦法也沒有,雙手一攤說:「那這樣吧,下午的飯我請,這回總可以了吧?」

  大平面有難色:「你幹嘛這麼讓著她?為這麼個臭娘們,看把你給折騰的。」大平用一種怒其不爭的眼神望著我,又無奈地沖我撇撇嘴。我知道自己這是沒事找事,給自己添堵,但事已至此,我總不能再火上澆油吧。

  於是,我又找到高小菲,訕笑著,儘量誠懇地說:「我剛才問大平了,他說他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

  高小菲輕蔑地「哼」了一聲,怒氣未消地點上一根細長的白摩爾。

  「這事我看就算了吧。」我盯著高小菲吐出的濛濛煙霧說,「大平想下行後請你吃個飯,賠個不是。怎麼樣?」

  「跟他這種人吃飯?」高小菲滿臉不屑地說:「要去你自己去吧,我可沒那個閒工夫。只要他別攪了我們的生意,比什麼都強。」高小菲的話雖然有些盛氣淩人,但她起碼沒再提讓大平「摘貨」的事,我心裡也就踏實多了,自然也就沒好再勉強高小菲。

  這事就算這麼過去了。

  一連幾天,「空運」的新貨雖然落地就「亮」,但吳老闆還是每天只給我們發過來三百條。終於,吳老闆打電話過來,告訴高小菲機器的故障排除了,明天就能正常發貨了,保證每天四百條。

  我給琪琪買了台珠江牌的鋼琴,連夜找搬家公司送到了琪琪家。今天是琪琪的生日,我想給她一個驚喜。果然,琪琪高興得手舞足蹈。摟著我又親又啃,身體還向上一躥一跳的,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琪琪凝神靜氣地坐在琴凳上,一首接一首地彈著。我側身臥在床上,一隻手撐著頭,靜靜地欣賞著琪琪專注可愛的神情,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感和幸福感湧上我的心頭。

  我半屈著膝蓋,雙手扳過琪琪的臉頰,鄭重其事地說,「從今天起,不要再去夜總會唱歌了。下學後,老老實實坐在家裡彈琴,准備考研,我養得起你。」夜總會演出要很晚才回家,我不放心。我不可能每天都去接她,畢竟我早上三點半就要上行。

  琪琪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潔淨的臉上閃著柔和的光芒。我輕輕捂住琪琪的嘴巴,「什麼也不要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琪琪肯定是想自食其力,這沒錯。琪琪曾經跟我說過,她從未想過要嫁給一個有錢人,她只想嫁給自己愛的人。琪琪對錢沒興趣,她班上有幾個女同學傍大款,她從骨子裡看不起她們,甚至為此不惜與其中一個特別要好的女生斷絕了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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