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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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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欲言又止。 「什麼?」 「我……」她不知道怎麼開口。而薛葵就在電話那頭等她說,一片靜謐中,突然又聽見有人說話。大概是卓正揚問薛葵在和誰打電話,薛葵回答是小師妹,那邊就沒說話了。隔一會兒卓正揚又說了一句: 「你再找藉口不好好吃飯我就……」 她沒聽到卓正揚要對薛葵怎麼樣,因為薛葵立刻對她說下次再聊就掛斷了。 原來他們沒有受到任何傷害。這一點讓蔣晴覺得這個電話沒有白打。 五點半,樓道裡有人上上下下來回奔跑去打飯。她沒胃口。七點,八點,突然響起敲門聲,想是有人終於忍受不了她製造的噪音要正面衝突了。她厲聲罵了句髒話,但敲門聲並沒有停止,她正處於想找人吵架的臨界點,「嘭」的一聲拉開門。 「幹什麼……」 在看見門口站著的是溫文爾雅但面無表情的江東方時,蔣晴傻了眼!——她們這棟樓的阿姨素來鐵面無私,男生絕對沒可能上樓來。 「江師兄。」 「為什麼不去實驗室?」 「心情不好。」 她可以說病了,也可以說有事,但不知不覺中抖著嘴唇說了真話。 「怎麼心情不好?」 「不知道怎麼說。」打了一天的遊戲,整個人都成了魔獸,她暫時還不知道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 「喔。我想安慰你,但是不知道怎麼說。」江東方越過蔣晴的肩膀,看見螢幕上還是遊戲介面,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蔣晴覺察到他在打量自己一塌糊塗的生活狀態,不由得窘迫起來,拿了錢包,用鑰匙把門一關。 「江師兄,你吃了沒?」話一出口,蔣晴就覺得不對,哪有人八點還沒吃飯? 幸好江東方搖搖頭。 「沒。剛剛做完實驗。」 「我也還沒吃。」蔣晴又振奮起來。她其實天生是愛熱鬧的命,「咱們一起去吃吧!這附近有個小館子還不錯。呃……沈師姐呢?」蔣晴問。 他扯扯唇角,想到她一個人去擠又髒又亂的火車,心底某處就隱隱地揪了起來。 「在家。」 「哦。」兩人一起下樓,蔣晴在前面領路,「就那兒,穿過一條馬路就到了。」 「我知道。」他和沈西西以前也常常到這裡吃飯。結婚前沈西西就住在蔣晴現在住的這棟樓裡,沒想到阿姨還認得他,任憑他走出走入也沒管。 「怪不得阿姨這麼輕易就讓你進來了。」蔣晴眯著眼睛打量對面這個認真看功能表的男人。兩個星期不見,突然覺得他十分陌生,那同位素室裡寬闊而可靠的肩膀,現在卻因為天寒地凍而微微縮著。在她眼裡,這男人仍然是十分英姿勃發的模樣,但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在一番糾葛恩仇之後,蕩然無存。 真是個薄情寡性的人啊。蔣晴心裡暗暗自嘲,原來自己不過是個怕孤獨的人。而這孤獨來得快也去得快。 「你能吃辣不?」 「行啊,我是重慶人呢。要不,再來兩瓶啤酒吧。」 兩個人點了手撕包菜、幹鍋鴨片、酸辣湯,還有啤酒。江東方在實驗室裡浸淫多年,還不至於一瓶啤酒就灌倒了。他本來不讓蔣晴喝,但是蔣晴堅持要給他斟酒賠罪。畢竟兩個星期沒去實驗室,一定給江師兄造成了許多麻煩,還望他多多包涵。沒了忸怩作態的小女兒心思,她又變回那個豪爽的蔣晴,大口吃菜,大口喝酒。江東方也不提別的,光給她講這兩個星期又有了什麼進展。蔣晴聽著,時不時冒些建議出來;江東方不作聲,只是偶爾點點頭給予肯定,偶爾又給些提示讓她思索。蔣晴在生物方面的熱情回溫,已然做好了回去的準備。江東方頗感欣慰,兩人漸漸地聊開了,便天南海北地亂說。蔣晴仗著酒勁就說了一句: 「江師兄,給我講講白純吧。聽說她特漂亮。」 「的確漂亮。」江東方微微地笑,「我沒有見過比她更漂亮的女孩子。」 「那你們為什麼分手?」 「這個問題很沒意思。蔣晴,倒是你和我說說看,為什麼不去實驗室?」 蔣晴笑笑,放下筷子,尋思了一陣子。 「這個說來話長。首先,江師兄,我前一陣子特迷你。看不出來吧?」 江東方不語。蔣晴猛醒:江公子婚前也是花叢高手,豈有不知的道理!他並未順水推舟,而是裝傻充愣,已是擺明態度。 「江師兄,你可別怪我冒犯你。我就是一時鬼迷心竅,並不是道德敗壞。」 她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一飲而盡。 「在新視聽我隨便說說薛師姐的八卦,只是為了拉近我和沈師姐的距離,結果沈師姐上了心,一直問我;而我又因為突然對你有點意思,覺得特別對不起沈師姐,拼了命想要討好她,就開始造謠。現在想想,真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刮子。我怎麼就這麼賤呢?!」 江東方把酒杯往桌上一放。 「行了。」 蔣晴搖搖頭——不說不行,不說她永遠好不了。 「可是我真沒想到,沈師姐會當著蘇醫生的面說出來。那天,我覺得她就跟鬼上身似的,特別可怕。平時我們也就私下聊聊造個口業。」她不避諱地當著江東方的面彈去眼角的淚珠,「我能感受得到,沈師姐現在也一定特別難受,比我難受多了。真的。你不知道,上上個星期五,就是大野料理那事的第二天,沈師姐一大早在實驗室外面堵我,約我一起去血液科向蘇醫生賠禮道歉。話都想好了,對蘇醫生說那些都只是謠言,薛師姐在實驗室的時候對師弟師妹特別照顧,是個好姑娘,這才是事實。她一邊說一邊掉眼淚,一直絮叨薛師姐帶她去血液科那次多麼幫忙,她怎麼一時糊塗就做出這種事情。我當時又氣憤又羞愧,只覺得壓根兒不關我的事情,憑什麼拉上我,就一口回絕。沈師姐估計一個人去也不好意思,就一直磨我,一直磨我。我特別恨她,不想理她,掉頭就走。她在後面追我,還摔了一跤,我都沒理,心想,我惹不起你還躲不起你麼。我不去實驗室,我不開電話,我就要讓你沈西西知道這全是你的錯,我蔣晴一點責任也沒有。就這樣,一直拖到今天中午,黃芳對我說蘇醫生出國了,沈師姐被攆走了,我們和血液科的關係全斷了。我想,這事完全壞了,完全沒法補救了。」 「江師兄,現在認錯來得及嗎?如果我當時聽了沈師姐的話,勇敢一點,和她一起去承認錯誤,我也不會一直鬧心到現在。」 江東方抹了一把臉,喉頭有些哽。沈西西沒有對他說這些,一點都沒有說。他記得那天晚上吵架之後沈西西和他分房睡,然後早上很早就走了。他還以為她是不願意見到他,原來是想要去道歉。 而楚倩把沈西西罵了一頓的那一天,沈西西回來後的確哭著說了很多次「蘇醫生出國了,來不及了,來不及了」,但是他當時以為她只是為了保不住血液科的人脈關係而傷心,原來是為了她造成的傷害無法彌補而痛苦。 原來沈西西一直在努力,可是他視而不見。 「不必了。薛師姐根本不會計較這些。」他抖著聲音回答,「你們不瞭解她。你們就是把她說得再壞,再墮落,也傷不了她分毫。無論幸福還是不幸,她都自給自足。」 「那麼,就這樣嗎?你原諒沈師姐了?也原諒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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