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曾有一個人,愛我如生命 | 上頁 下頁 |
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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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小性格就被動而懦弱,很少自己做決定,尤其不愛面對棘手的事物,遇事只好模仿鴕鳥,能逃避則逃避,指望麻煩事能自生自滅。可是很多時候,繞過一圈之後,麻煩還在原地等著我,我依然要面對,但已經失去了解決問題的最好時機。 我又不懂得如何轉嫁壓力,只好找自己的身體發洩,食不下嚥,夜不成眠,牙床腫得鑽心痛。旁人卻只看到一個沒心沒肺的趙玫。 「陰險,你這人真陰險,以後我得小心你一點兒。」這是孫嘉遇最後的結案陳詞,和彭維維的說法如出一轍。 我咬緊牙關不打算回應他。 他也是真累了,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就開始口齒不清,很快睡得人事不省,只有右手依舊停留在我的腹部。 我挪開他的手,他咂咂嘴,也不知道咕嚕句什麼,頭一歪又睡著了,我卻睜著眼睛輾轉很久。 我想知道,他最後那句話,究竟是隨口說說,還是當真的? 大概每個女人心裡,都有一個關於婚姻的夢想。我提前嘗試到了,卻發覺它一點兒都不浪漫,開始明白為什麼很多人婚前要同居試婚。 原來每個衣著光鮮的男人背後,幾乎都有一個疲憊的女人,沒結婚時是他的母親,結了婚的是他妻子。 服侍孫嘉遇,是件非常艱難的活兒,難為他媽如何養了他三十年。 他的嘴非常刁,每頓飯都要設法花樣翻新,稍微重複幾次就借題發揮,抱怨我虐待他,又說久病床前無孝子。 襯衣習慣每天一換,且都是含點絲麻的材質,光熨燙就已經是一項浩大的工程。 做起事來喜歡攤一桌子材料,又不喜歡別人碰,他的口頭禪是:「你一動我就找不著東西。」偶爾閑下來卻又信口點評:「家裡怎麼這麼亂?你天天在做什麼?」 氣得我屢次有掐死他的衝動。 兩個星期下來我幾乎崩潰。每天早晨六點半就要起床,跑步回來做早餐,伺候孫大少爺吃完,再把午餐準備好才去上課;下午回來做功課、拖地、準備晚餐,然後周而復始地刷碗、收拾廚房,每天能坐下來喘口氣,鐵定在九點之後。而他每晚十一點,還要加頓夜宵。 賢妻真不是人做的!我想不通,同樣的家務事,怎麼多一個人就多出這麼多的工作量?如果這就是婚後真實的生活,我寧可一輩子不結婚。 「趙玫——」他隔著房間叫我,「送杯咖啡來,要濃的,半杯咖啡半杯奶,別加糖。」 我不想理他,關起門裝作聽不見。 「趙玫——趙玫——」他叫得催魂一樣。 我把咖啡杯重重地墩在桌子上,非常納悶:「孫少爺,您以前是怎麼過的?」 「你又不是沒見過?要沒這點兒享受,娶媳婦幹什麼?」他翹著腿,像是很享受這種狀態,臉上掛著可惡的笑容,沒有一點同情心。 我懷疑他成心的,就是故意想折騰我,幾次三番吵著不幹了,可看到他拖著傷腿走來走去的艱難樣,心又軟得一塌糊塗。 算了,我跟自己說,你愛他不?愛他就請忍耐他,何況只是非常時期。 現在老錢也天天照著飯點過來蹭飯,孫嘉遇不說什麼,我也不好抱怨。但隔三差五購買三人量的食物,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手裡的錢流水一樣花出去,眼看就要見底。 我開始為之苦惱,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談這件事。 他的錢對我有沒有吸引力?說句心裡話,有,有錢真好!我家裡一直不算特別富裕,我媽又是個花錢比較仔細的人,從小看別的孩子花錢肆無忌憚,我的確很羡慕。 可真正拉下臉肉帛相見,我又沒那個勇氣。總覺得男女感情一涉及到金錢,就變得湯湯水水淋漓不清。更不想讓他誤解,我也是那種欲沾男人便宜的女人。 反復思量之後,我忽然發覺,自己真是個特別矯情的人,前怕狼後怕虎,結果兩頭不到岸。 然後有一天我去上課,在書包裡發現一個信封,裡面一遝現金,都是面值一百的美鈔。拿出來數了數,一共二十張,是我將近八個月的生活費。 老師在講臺上說得口沫橫飛,我卻在下麵開起小差,不時把手伸進書包裡摸一摸,心裡某處地方感覺到隱隱的溫暖。 原來這個傢伙一點兒都不傻,所有的事兒都看在眼裡,也知道我不太會應付尷尬的場面。他用這種方式解決了我的難題,也免得我們兩人都彆扭, 可是,好像什麼地方還是不妥,我回去見了他該怎麼說呢?說謝謝,還是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我托著腮幫想了半天,歎口氣,決定還是不說的好,暫時裝做不知道這回事。 想起在北京,有一次跟人吃飯,席上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現場教育我:想把一個男人吃得死脫,就要拼命花他的錢,花到他覺得扔掉你是件虧本的事,就大功告成。 一桌人當時笑得前仰後合。現在看,會花男人的錢,也是一種天份。我苦笑,我真不是那種人才。 這段日子孫嘉遇不方便出門,便雇了一個本地司機負責日常接送和跑腿,他和老錢的業務也處於半停頓狀態。 我無意中聽到他和老錢關著門在書房裡拌嘴。 老錢說:「生意來了推出去不是正路,小孫你腿腳不便,不如介紹我去見見那幾個人,咱也好維持著業務不停頓。」 孫嘉遇則很堅決:「不行,他們最怕不熟悉的人攪進來,你別胡來,當心壞了大事。」 老錢似乎很不高興,聲音也提高了:「我跟你說小孫,咱倆也合作了五六年了,你還是不信任我?」 「不關信任不信任的事兒,現在今非昔比,不再是七八年前的光景了。庫奇馬連任以後網越收越緊,他們也害怕。這是江湖規矩,換誰都一樣。」(注:庫奇馬,烏克蘭第一任總統。) 我不太明白兩人說什麼,一直偷聽壁角也不好,於是踮起腳尖溜下樓,正好在客廳碰到邱偉。 他問我:「你鬼鬼祟祟整什麼哪?」 我指指樓上:「他們兩個好像在吵架。」 邱偉側著耳朵聽一會兒,不在意地說:「嗨,他倆老這樣,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了。」 「為什麼呀?他們倆合作,誰出面不都一樣嗎?」 邱偉笑了:「你真是小姑娘,這能一樣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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