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身盒(12)_學達書庫

十二

　　我站起來，我們再次沿著第一次走過的那條路往回走。起風了，崎嶇不平的青石街道上揚起一陣灰塵。此時，陰暗的小街巷道裡廖無人煙，這個小城的寂靜讓我感到不安。

　　送走了黎克，我忐忑地站在門口，連日來種種奇怪的事情攪得我心神不寧。

　　就在我開門的時候，突然聽見背後有點響聲。回過頭，發現房東正在院子的一個角落裡搬石頭。她這麼大的年紀居然還幹這種重體力活？我不解地望著她佝僂的身體像一只有保護色的旱獺一樣在院子角落裡活動著，看她吃力，我走過去問："婆婆，要不要我幫你？"

　　"不用不用！"她沒有抬頭，卻仍然沒好氣地說。

　　"您搬石頭是要幹什麼呀？"

　　"填井。"

　　井？我從搬到這裡到現在，還沒有發現院子裡有口井呢。

　　"是枯井，時不常地出點怪聲，不把它填上，心裡不踏實。"她一邊說一邊推著那塊大石頭來到掩藏在一叢灌木邊的井口。果然是一口井！而且還是古井呢！

　　"奇怪，洋房裡怎麼會有這樣的古井啊？"我好奇地問。

　　"房子是後來蓋的，這井可是早就有了！這裡過去是宮裡用來處決犯人的地方，把那些屍首啊什麼的扔在裡面燒成灰，現在還有骨灰在裡面呢！怎麼樣？嚇人吧？"她的話並沒有嚇住我，倒使我想起了送我香粉的那位老人，以及之前的夢，難道---青容那失蹤的屍體就是被投進這裡燒毀的？沒錯！一定是這樣，否則的話，這個與我毫不相干的女子怎麼會無端地出現在我的夢中？

　　正當我沉思的時候，房東那張溝壑縱深的臉突然靠近，她仰面用佈滿血絲的眼睛瞪著我："我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我脊背發冷，仍儘量客氣地問。

　　"你沒有打開過那個衣櫥吧？"老太婆的聲音讓人想到一種叫做"老鴰"的鳥類。

　　對房東的步步緊逼我已經厭煩，"您要是不放心，就把它搬到您房裡去。"

　　出乎意料，房東那張顴骨高聳的臉突然抽搐了一下，她好像被什麼東西觸動，變得害怕起來。

　　"不---不不！還是放在你房裡穩妥。"房東轉身要走，我叫住了她。

　　"婆婆。"

　　"什麼事？"老太婆轉過身。

　　"你家裡，有小孩子吧？"我故作輕鬆地問道。

　　聽到"小孩子"這三個字，房東的表情變得極其複雜而微妙，她似乎想到了什麼讓她心情愉快的往事，然而理智卻不容許這個老太婆露出微笑，於是她的嘴角凝固成了一個很難看的表情。

　　"沒有！沒有什麼小孩子！"

　　儘管她的回答如此強硬，可我卻不由自主地毛髮倒豎。

　　"可是我，晚上有時候會聽到小孩子的聲音。"我盯著她的眼睛，心裡懷疑她在撒謊。

　　"那肯定是你自己聽錯了。我一個孤老太婆，哪裡來的小孩子？即便真有，難不成我還整天把她關在樓上不讓她下來？"她有點緊張地辯解著。

　　她說得有道理，但是我相信自己沒有聽錯。接連幾天晚上，我確實聽到了小孩子的聲音。

　　回到房間裡，牆上那座自行修復的掛鐘不斷地走著，它的聲音如此沉悶，讓我困惑不已。我不知道它現在開始運轉是什麼原理，據我所知，這種鐘如果沒有人給它上發條，是不可能繼續走的。

　　我走到掛鐘前面，盯著那圓形的玻璃鐘罩看，只看見我自己背著光、漆黑的臉。我企圖鬆開鐘的發條，讓它停止走動，但是，發條生了鏽，根本就扳不動。

　　這時，桌上那座從來沒有響過的老式黑色電話突然鈴聲大作，我被嚇出了一身冷汗，失足從凳子上跌了下去。

　　"哈哈---哈哈---"孩子的笑聲又一次在距離我不遠的地方響起。這一次聽得真真切切，我四處尋找，一定有個孩子就在我的房間裡，但是她在哪兒？她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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