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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鐘越也在問自己,為什麼非她不可?他踉踉蹌蹌地站起來,搖頭說:「我要走了。」孟十連忙拉住他,「你這樣怎麼開車?我送你回去。」他沒有拒絕。

  孟十開著車,眼睛看著前方,連連感歎:「她跟別人有什麼不一樣?值得你這樣?」一個結過婚、生過孩子的女人,他竟然還想要!

  鐘越背靠著車座,眼睛閉著,忽然說:「不一樣,感覺不一樣。」

  孟十呆住了,轉頭看他,長長歎了口氣,平靜地問:「到底是哪裡不一樣呢?」這樣執著於一個人,難道就是愛情?

  鐘越轉頭看窗外,喃喃地說:「擁抱的感覺。」

  孟十反倒心平氣和下來,說:「所以這些年來,你一直在等她?我們都以為你早忘了。」

  「我也以為自己忘了,所以一直都在尋找,也曾嘗試接受其他人,並且一直拒絕承認在等她。可是以往擁抱的那種感覺,無論和誰,再也找不到了。終於明白,有些東西,無法替代。」

  車子開到鐘越的住處附近,孟十默然無語,看著他下車,忍不住又問:「她現在是離婚了嗎?」鐘越站在那裡,看著天空吐出一口氣,「大概吧。」說話時孟十的車子早已離去。

  既然無法替代,那麼自尊,只能委曲求全。他再一次放下身段去找她。

  何如初穿著睡衣開門,驚訝地說:「鐘越!」大半夜的,又是來討杯水喝嗎?她聞到一股濃重的酒味,「你喝酒了?」看他這樣子,似乎醉得不輕。

  鐘越粗暴地抱住她,二話不說將她壓在門上,劈頭蓋臉親下來。

  她嚇壞了,從沒有見過這樣的他,她奮力掙扎,左躲右閃,可是一點兒用都沒有,他的力氣那麼大,她的手被牢牢鉗制住,頭被迫抬高,她甚至覺得胸口呼吸不暢。在他的強勢下,她慢慢地軟下來,淚流滿面,哭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雖不是什麼富家千金,可是也不能任他這樣啊——看著現在的他,只覺得傷心難過。為什麼要這樣?只是因為當年的不甘心嗎?

  鐘越嘴裡嘗到鹹味,才慢慢鬆開她,手撐在門上,將她困在懷裡,生怕她又突然消失了。他的手指動了動,想擦去她滿臉的淚痕,最終還是轉過頭去,淡淡地說:「我會對你跟孩子好。」他願意全盤接受她的過去,哪怕是和自己完全無關的孩子。

  她一時間有點兒迷糊,不知道他說什麼,抬頭迷茫地看著他。他厭惡這樣自甘低賤的自己,不耐煩起來,冷笑道:「你到底想怎麼樣?通通說出來!」不要可憐兮兮地看著他,會讓他想起以前、會心軟。事到如今,她作踐他作踐得還不夠嗎?

  韓張聽到動靜,匆匆忙忙披了條浴巾從浴室光腳跑出來,連聲問:「怎麼了,怎麼了?」身上還是濕的,水珠滴滴答答濺在地板上。看見站在門口的兩人,不由得愣住了。

  鐘越看看韓張,又看看她,驀地明白過來,驚愕、恥辱、羞憤、痛恨、絕望一時間又全部湧上心頭,他轉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他媽的是不到黃河心不死!」那眼神,冰涼透骨。然後他轉身摔門而去。

  何如初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韓張問:「鐘越怎麼來了?」見沒事,等不及她回答,踮起腳尖跳回浴室,口裡連聲說:「好冷,好冷。」下身穿得整整齊齊,上身只包了條毯子,手裡拿著襯衫說:「上面的油洗不洗得掉?」從何爸爸那裡回來,他送她上來,進來略坐了會兒。哪知道一不小心碰倒了一瓶辣椒油,灑得全身都是。唯有脫下衣服,趕緊洗了個澡。

  她坐在沙發上,呆呆地,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韓張揮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皺眉說:「鐘越這麼晚來找你,什麼事兒?」原來她跟鐘越還有聯繫。見她不回答,又問了一遍。

  她懶懶地說:「沒什麼事。」韓張喃喃地重複了一遍:「沒什麼事?」剛才她滿臉淚痕站在門口,鐘越臉色鐵青,整個人都變了,會沒什麼事?他在她旁邊坐下,好半天才問:「如初,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還在想著他嗎?他的心澀澀的,有點兒難受。

  「什麼怎麼想?」因為剛才鐘越的行為太過反常,她的反應才變得遲鈍起來。她還一心在想,他說的「我會對你跟孩子好」,到底什麼意思?

  韓張歎氣,「如初,不要再想著他了。跟我在一起吧,我們結婚。」兩人年紀都不小了,也到結婚的時候了。

  她嚇一跳,下意識地搖頭,「結婚?不。」

  韓張眼神黯了黯,「為什麼不?和我結婚有什麼不好?我們在一起再好不過,什麼問題都不用擔心。」

  她咬著唇說:「不是這個原因,我從來沒想過結婚的事,所以一時之間還不能接受。」這是她此刻能想到的最好的藉口。

  韓張笑了,「我們結婚還有什麼想不想的?登個記,搬在一起住就行了。你跟我,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她沒話了,半晌只得說:「可是結婚畢竟是大事。」

  韓張搖頭苦笑:「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嘰嘰歪歪、婆婆媽媽。我們倆要是結了婚,多省事啊!兩家父母是世交,不用擔心家庭問題;再說了,回家也方便,不用為在誰家過年煩惱;還有,我要是敢對你不好,韓校長頭一個拿我開刀……有這麼多好處,你還在猶豫什麼?」

  說得她無言以對,只好故意刁蠻地說:「我為什麼非得嫁給你?又不是沒人要了。再說了,這樣就嫁給你,豈不是便宜了你?」

  韓張忙笑著說:「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你要怎麼樣才肯嫁給我?難道還想讓我上刀山、下火海、勇闖龍潭虎穴?我醜話可說在前頭,你自己小心變成寡婦。」

  何如初罵:「嬉皮笑臉,油嘴滑舌,一看就沒誠意。滾滾滾!」一手推著他出去。韓張笑嘻嘻地說:「那怎麼才算是有誠意?拿著鑽戒下跪算不算?」

  何如初聽他這話竟像是來真的了,慌了手腳,忙笑著說:「下跪?你這小子給我磕頭也不配!快走快走,我要關門睡覺了。」

  韓張一手撐在門框上,不讓她關門,「如初,我是說真的,你好好想想。想好了跟我說一聲,我飛奔帶你去登記。」

  她低頭看著自己腳尖,半晌說:「好,我好好想想。你先回去吧。」關上門,她無力地坐在地板上。是不是有些人錯過了,就再也回不去了?人到了年紀,總是要結婚的,她還沒有和世俗抗衡的勇氣。既然這樣,為什麼不和韓張結婚算了?皆大歡喜的一件事,只除了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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