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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他微笑:「公司的事還不是那樣。」創業之初,天天忙得人仰馬翻、焦頭爛額,一天恨不得有七十二個小時。「可恨」的是孟十尤其「器重」他,只差沒把他榨幹下酒吃。他不分晝夜苦幹了三個月,公司才略具規模,可是他的心情卻是說不出的好,搞得孟十說他這樣還能笑得出來,估計是快瘋了。

  範裡笑著說:「那究竟是什麼喜事?難道你買彩票中了五百萬?」他笑起來,不由得開玩笑說:「我若中了五百萬,大家會不知道?」又說笑了幾句,無意中提起,「如初快回來了。」

  範裡臉上的笑意漸漸有些僵硬,喃喃地說:「是嗎?」所以他這些天才這麼高興?只因為何如初要回來了?

  可以想見,當鐘越收到何如初給他發的電子郵件裡只有短短幾句話「鐘越,對不起,我不能回去了」時,是什麼樣的心情。由天堂墜到地獄只怕也不過如此,晴天霹靂亦不足以形容。

  何如初在想怎麼跟他解釋時,這幾個字,對著電腦,整整寫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眼睛又紅又腫。夏原以為她因為家裡的事又哭了,還特意帶她出去借酒澆愁。他還是不會說安慰人的話。

  鐘越看到電子郵件時是在公司,一看完,他猛地站起來,厚重的木椅被他從這頭踢到那頭,撞在牆上,砰地發出一聲重響。孟十連忙從隔壁探出頭來,挑眉說:「工作不順利,也別拿椅子出氣啊,都是要錢的。」

  他半晌才道了歉,走過去,扶起來,又搬回去。坐在電腦前還強迫自己工作到傍晚。孟十邀他一塊兒下去吃飯,他拿了外套一言不發地跟在後面。到了外面,華燈初上,人流如織,晚風猶有熱氣。他突然說:「我們去喝酒吧。」

  孟十下午就發覺他不對勁,知道依他的性子,若不是出了大事,不至於如此,點頭說:「好啊,今天晚上,咱倆不醉不歸。」

  兩人來到附近的酒吧,脫了西裝外套,挽起袖子,轉身拼起酒來。孟十是知道他酒量的,見他喝得又快又急,一手按住他,「鐘越,再喝你就醉了。」他搖頭,解開領口的扣子,招手再要了一瓶酒。

  孟十歎氣:「到底有什麼心事?別老是憋在心裡,說出來也許會好一些。」鐘越這個人表面上客客氣氣,其實心事藏得很深,似乎無人能觸及。他醉眼蒙矓地看著場內的紅男綠女,喃喃自語:「或許我跟她只能是這樣。」

  孟十漸漸有點兒明白了,「是因為何如初?」這個人怎麼會有這樣大的魔力?人都走了,還能將他折磨得不成人形。

  他沒回答,仰頭灌下一杯酒,站起來時差點兒跌倒。孟十連忙扶住他,無奈地說:「走吧,借酒澆愁只會愁更愁。」攔了輛計程車,送他回去。

  到了鐘越的住處,孟十見他吐得一塌糊塗,拍著他背說:「鐘越,你應該忘了以前的事,重新開始。」能一心一意、矢志不渝地等一個人三年,在當今社會已屬罕見,難能可貴。可是兩個人既然沒有緣分,那麼退後一步,放自己一條生路,未嘗不可。

  鐘越對著半空輕輕籲了一口氣,「嗯」了一聲,踉蹌著倒在沙發上。孟十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開始一段新的感情,對你會有好處的。」倒了杯水給他,「你好好休息,明天還要上班呢。我先走了。」出來後,他想了想,還是給範裡打了個電話,說鐘越醉得厲害,他不放心,讓她過來一下。

  范裡因為鐘越,也住在附近,聽完後匆匆忙忙趕來。

  門是虛掩的,她伸手推開,見他滿身酒氣地橫臥在地板上,連忙搖醒他,輕聲喊:「鐘越,鐘越……」然後吃力地扶他在沙發上坐好。

  鐘越從昏睡中勉強睜開眼,見是她,口齒不清地問:「你怎麼來了?」

  她一陣心疼,輕聲責備:「怎麼醉成這樣!」往日的鎮定自若、瀟灑從容全都不見了,她不由得問,「到底出什麼事了?」

  鐘越撐著沙發扶手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往裡走,還不忘說:「謝謝你。」范裡上前一步,打開臥室的門,攙著他倒在床上,順手給他摘了領帶,脫了鞋。鐘越翻個身,背對著她,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範裡頭一次見他如此悲傷憔悴,整個人顯得奄奄一息,完全不似平日。她看了,只會心酸。壓抑的感情瞬間爆發,從背後伸手抱住他,喃說:「鐘越,你不要這樣……」聲音哽咽。

  鐘越聽見身後傳來啜泣聲,恍恍惚惚覺得是何如初在哭,心中一痛,閉著眼睛說:「我一直在等你回來,可是你為什麼還不回來呢?」一字一句,沉澱了太多的感情,無力而沉重。

  範裡頓時明白,更加心痛,眼淚滴在他肩膀上,低聲喊:「鐘越——」難道你心裡從來沒有想過,她也許有了別人嗎?你為什麼這麼傻?自己也是……

  鐘越感覺到頸上濕濕的,一滴又一滴……驀地明白過來那是眼淚。心中一緊,翻身坐起來,抱住她,喃喃哄道:「不哭,不哭……」像往常一樣輕輕拍著她的背,手指在纏繞的卷髮中穿過,感覺十分陌生……身體一頓,猛地清醒——不是她!連忙鬆手,定睛一看,才知道是範裡。

  範裡頭一次見他這麼溫柔體貼,可是待看見他的表情,也明天他剛才大概是將自己當成何如初了。心中百種滋味,又苦又澀,半天才說:「夏原也說過要回來,不過前幾天又說不回來了。」

  鐘越靠在床頭,疲憊地閉上眼睛。

  範裡咬唇,還是問了出來:「鐘越,你這樣,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也許她早已有了自己的歸宿……」

  鐘越開口打斷她,「她才畢業,不會這麼早的!」可是以後呢?十年八年後呢?他皺緊眉頭,壓下心中突然湧上的恐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也許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有些東西,錯失了,就再也沒有了。

  範裡以為他想明白了,握住他的一隻手。他不動聲色抽開,拿了衣服說:「我要去洗澡,喝醉的感覺很不好受。」

  她只得出來,見他沒有其他的表示,有些失望地說:「那——我回去了……」鐘越點點頭,「好,謝謝你今天來看我,我沒事了。」

  她走出去帶上門,心裡失落落的。轉念想,他既然已經想通了,慢慢地總會好起來的,她不能要求他說放手就放手。

  以後的歲月裡,何如初這個名字漸漸在鐘越的周圍絕跡了,他自己也絕口不提。年復一年,世事變遷,往日的舊友漸漸分離,分散在世界各地,難得有音訊。

  一分耕耘一分收穫,通過辛勤努力打拼,鐘越開始在社會上嶄露頭角。隨著他的成功,身邊的人和事也早已不復原來的模樣。年少青春時的那段愛戀,也慢慢被世人遺忘在某個滿是灰塵的角落,再也想不起來。人們慢慢知道了這個有著俊朗外貌、靠科技發家的網路新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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