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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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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越轉頭看他,眼中神色有些複雜:「你昨天晚上打電話說有事告訴我,就是何如初的事?」韓張點頭:「是啊,昨天晚上本想說的,聽見你們宿舍有人嫌大半夜打電話吵,想著今天告訴你。早上我還去找了她,匆匆忙忙趕回來上課,轉頭就忘了。」沒有說何如初叮囑他不告訴大家尤其是鐘越她人在清華的事,又問,「你怎麼碰到她的?」 鐘越含糊帶過:「同在清華大學,總有遇見的機會。」其實不然,若不是緣分,擦肩都會錯過。緣分這種東西,要有緣也要有分,才是好的。 韓張遲疑了一下,問:「那她都說了些什麼?」鐘越回答:「她說她這段時間其實待在美國,所以一切事情都不清楚。我來找你是想知道她為什麼缺考,你大概知道。這麼大的事,其中必定有變故,我不好直接問她。」怕惹她再傷心一次。本來她應該快快樂樂在名牌大學就讀的。 韓張支吾半晌,猶豫著要不要說。又想,何如初家裡發生的事,終究是紙包不住火,於是告訴他:「她家裡出事了。高考那天,她母親一時想不開,割腕自殺。最後一場理綜,她本來出家門了,又折回來取東西,家裡沒人,哭著打電話叫的救護車。所以,就缺考了。」 韓張講得平平淡淡,三兩句就結束了,鐘越卻可以想像其間的驚心動魄。何如初從小被精心保護,哪經歷過這樣的事,不知道當時是怎麼挺過來的。心裡隱隱作痛,問:「後來呢?她母親……沒事吧?」 韓張歎了口氣,「幸好刀片並不鋒利,割得不深,又搶救及時,已經沒事了。」鐘越舒了一口氣,欣慰地說:「那就好。」他自己從小就沒有母親,知道沒媽的孩子是什麼樣的光景。 隔了半晌,鐘越低聲問:「那她父母,現在……」韓張皺眉,「在鬧離婚,非常難糾纏,只是不敢讓她知道罷了。所以她母親一沒事,她父親就送她去美國姑姑家住,也是避開的意思,眼不見心不煩。這些事,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鐘越不知道短短一個暑假,她的家庭居然發生這麼多事,足以用翻天覆地來形容,此刻才明白為何見到她身上有一種壓抑的氣息,臉上雖然微笑著,笑意卻沒有伸到眼睛裡去。他不知道她從天上一下子掉到地上,是如何熬過來的? 回來的路上,鐘越一直在替她心疼。 他想著要去找她,可是苦於沒有藉口。在食堂吃飯時,碰到同宿舍的李琛,李琛叫起來:「哎呀,鐘越,你這一下午到哪去了?到處找不著你!系裡的鄭教授找你呢,挺急的,不知道有什麼事。」看了看時間,又說,「鄭教授晚上要開會,這會兒大概還沒走,你快去吧。」 鐘越聽了,飯也不吃了,趕著去系裡。原來系裡有個很有名的社團,叫「風行天下」,全都是電腦系的高才生,和外面一些上市公司合作,專門開發程式設計設計軟體之類的,這個社團因其高品質,在業內都小有名氣,每年要招收優秀新生,吸收進來進一步培養。只是要求非常嚴格,一般人不容易進。鐘越是鄭教授的得意門生,因此向社團推薦了他。 社長孟十目前是研究生一年級的學生,已是一位獨當一面的人物。看了鐘越的資料,頗感興趣,說要見見他。鐘越見過鄭教授便去找孟十。社裡正好在開會,孟十請鐘越也坐下聽聽,再說說意見。然後,孟十對其他人笑著說:「早就聽鄭教授說鐘越是一位帥哥,果然名不虛傳。」 鐘越對孟十這個傳奇人物早就有所耳聞,沒想到能得到他的青睞,忙認真傾聽,會上也提出了幾點中肯的意見。孟十點頭,用讚賞的眼光看他:「不錯,對一個大一的新生來說,你真是大有潛力。不過,想入這個社,還得考考你。你照著這上面的要求,開發設計一個網站,時間有點兒緊,三天后就要。」遞給他一份要求書,又說,「不是故意為難你,大家進這個社,都要過這麼一關。我當初入這個社團,也是這麼過來的。」 鐘越忙說知道,回去就忙開了。他盯著電腦一動不動,螢幕上的微光一閃一爍,只聽見鍵盤滑鼠敲擊的聲音。等肚子咕咕亂叫,才知道餓了,想起晚飯還沒吃呢,沖了杯熱咖啡,靠在椅子上慢慢喝,嫋嫋熱氣不斷升騰,空氣中飄過一陣清香。他站起來活動腿腳,拉開窗簾往看,已是夜深人靜時分,樓下偶爾有晚歸的學生經過。不經意抬頭,看見西北方向矗立著一棟高樓,依稀記得似乎是國際學院的教學樓。 自然而然想到何如初,心又隱隱地疼起來,就像以前開運動會被她狠狠撞倒在地時的那種疼痛。他突然難以抑制,心想,今天一定要再見見她,說幾句安慰的話,鼓勵鼓勵她。想起一樣東西,正好帶給她。不然大半夜找上門去,沒頭沒腦的,實在難為情。 站在「菊苑」門前,才想到這麼晚了,她也許已經睡了。可是既然來了,又不甘心就這麼回去。到旁邊的小賣部打電話,心情有些緊張。一個女孩子很快接起來,問是誰?他說找何如初。 何如初聽見是自己的電話,還以為是韓張又來騷擾她,待知道是鐘越,有點兒驚訝,問:「這麼晚有事嗎?」看了看時間,都十一點半了。 他清了清嗓子,問她有沒有睡,說有東西要給她。何如初答應一聲,說明天過去找他。他尷尬地說:「我現在在你宿舍樓外邊呢。」她隨便披了一件外套,連忙趕過來。 銀白色的燈光透過樹的縫隙照在灰白色大理石地面上,如同撒了一層亮粉。周圍十分安靜,偶爾有風刮過,枝動葉搖,簌簌作響。聽見一陣熟悉的腳步聲踢踏踢踏、踢踢踏踏有規律性地由遠而近,以前還在零班時,不用抬頭,便知道是她來了。他靜靜聽了會兒,轉身,見她穿了一件掐腰長風衣,隨便扣了幾個扣子,腳下靸著一雙鵝黃色流氓兔式樣的拖鞋迎面走來。 何如初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髮,淡淡笑問:「看你穿得這麼少,冷不冷?」他還是和白天一樣,只穿了件藍白條紋心領毛衣,身下是一條深色棉質長褲,身段頎長,越發顯得英俊。 他笑著說不冷,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巴掌大的紅本本,解釋說:「這是你的高中畢業證。我想人人都有,你也應該拿著。畢竟是一種紀念。」一紙文書,結束了數年的苦讀生涯。 她接過來,封面上有上臨一中幾個燙金大字,下面是校徽。打開看時,左邊貼了一張自己的一寸照片,那時候還是長髮,穿一件紅白翻領橫條紋線衫,咧著嘴笑得無憂無慮,右邊是公文,蓋著韓校長的簽字章。她看了半晌,笑問:「怎麼會在你這裡?」她沒有去拿,應該在許魔頭那裡才是。 因為零班的人差不多都上大學去了,所以高中畢業證要不要無所謂。許魔頭也不重視,當時抱了一摞簽好字蓋好章的畢業證交給鐘越,讓鐘越把空缺的名字填完,然後發下去。因為這事是高考完才做的,大家都離校了,很多人都沒要。他也就扔在那裡,唯獨隨身帶了何如初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上面有她的照片。他當然不會說出來,只含糊地說是許魔頭讓他帶給她的,所以收在身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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