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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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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丹雲見他在忙,雖有滿心的話要說,但也知道他是學習重於一切,不好打擾,於是轉身去找何如初。見何如初和韓張又在吵架,場面有些失控,便說:「哎呀,你們兩個從小到大吵了十幾年,煩不煩啊!何如初,你不覺得跟韓張這種人吵架是一件浪費時間和精力的事嗎?」 何如初忙使勁點頭,不屑地看了一眼韓張,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經過這麼一吵,倒是覺得有些餓了。其實吵架也是體力活啊。 林丹雲見了,忙說:「餓了?回家吃飯吧!晚上還要上自習呢!」拖著她就走。 林丹雲一出零班,便有同學拿鐘越開玩笑:「鐘越,你就讓林丹雲這麼走了?一句表示的話都沒有?」 鐘越頭也不抬,根本懶得理會。背地裡的閒言碎語他多少知道一點兒,只當是大家吃飽了沒事時的玩笑話,一笑置之。繁重學習之餘,大家也就喜歡亂點鴛鴦譜,拿人取笑作樂。 有一個同學推了他一下,說:「鐘越,林丹雲可是美女,多少人想追都追不到呢!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大家都笑起來,還有人說,有美女傾心,此生何憾! 鐘越見玩笑開得有點兒過了,便斥道:「瞎說什麼呢?就知道無中生有!沒影兒的事也編得頭頭是道,真服了你們。」 連韓張也湊過來打趣說:「怎麼沒影兒啊?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呢!林丹雲那女人,從小就心高氣傲,偏偏對你低聲下氣,你還不承認?是男子漢大丈夫就大大方方站出來,抱得美人歸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說得一群人拍手叫好,大聲起哄,連伏案做作業的幾個同學也都抬頭看他有什麼反應。 不知為何,鐘越今天一見韓張便有些不耐煩,當下站出來,冷冷地說:「韓張,你若喜歡林丹雲便去追她,我絕不攔著你!拿我做擋箭牌算怎麼一回事?大丈夫要敢作敢為!」 一句話堵得一向能言善道的韓張目瞪口呆,萬萬沒想到鐘越反過來誣陷他。韓張回過神後連忙為自己澄清:「我和林丹雲同住一棟樓裡,從小一起長大,還是算了吧——」見鐘越仍舊陰晴不定看著他,他連忙拱手,「哥們兒,算兄弟一時失言,你鐘越大人不計小人過,宰相肚裡好撐船。林丹雲的事,兄弟我再不提起總行了吧?」他偷偷抹了一把冷汗,這才算是真正領教了鐘越的厲害。 大家見鐘越似乎動了怒,連忙跟著打圓場,都笑著勸說:「開玩笑嘛,何必當真呢!大家也就說說而已。」大家心裡其實都在納悶,瞧他對林丹雲不痛不癢的樣子,兩人似乎真沒什麼。 鐘越笑著說:「我知道你們閑著沒事,一天到晚捉弄我、拿我窮開心呢。只是有些話還是不要亂說,根本沒有的事兒,說起來也沒什麼意思。」見他已經一口否認了,大家連忙岔開話題,討論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 經過此事,韓張背地裡跟人說:「別看鐘越平時不多話,誰找他問題目都耐心講解,一副好性子,真發起威來,就是一隻老虎。光是吼一吼,大家的腿就得抖三抖。」大家覺得鐘越連林丹雲這樣的美女也看不上眼,未免太挑剔。 雖然流言漸漸散去,可是何如初還是不肯問鐘越題目,也不大理睬他,輕易都不肯跟他說話。連周建斌也慢慢察覺了,曾笑問她是不是和鐘越吵架了。 冬天的天黑得早,加上下了一點兒冰雨,傍晚還不到五點,路燈就陸陸續續亮了。鐘越抖了抖傘上的水珠,推門進教室,老遠就見何如初趴在桌子上,頭枕在胳膊上,不言不語地看著抄在白紙上的數學題,那是下午許魔頭臨走前留下的。 一個女同學走過來,看到何如初沒精打采、唇色蒼白,問她是不是病了?何如初壓低聲音說肚子有點兒疼,可能是剛才吃霜淇淋鬧的。那女同學說她大冬天不應該吃冷飲,又問她許魔頭留下的思考題會不會做?兩人討論來討論去也沒得出個結果,那女同學因為有人叫她,於是先走了。 回到座位的鐘越忍不住說:「其實這道題換個角度就很好解了。」順手拿過何如初的紙和筆,卻見她將頭埋進臂彎裡,一副拒絕聽的樣子。他再也忍不住,終於小心翼翼地問:「何如初,我是不是哪裡得罪你了?」 她愕然抬頭。他又說:「我覺得你最近的態度有點兒奇怪,我總在想,你跟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她低著頭,半天沒做聲。 他又說:「比如這道思考題,問我也可以啊。」 何如初絞著手指頭,笨拙地說:「哦,我,我是怕麻煩你……」不知是什麼心理在作祟,她總覺得還是離他遠一點兒比較好,也許潛意識裡自己很自卑…… 「同學之間,互相幫忙是應該的嘛!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其實他很希望她能對自己像對韓張那樣不客氣。每次看見他們兩人吵架,他都有些嫉妒。 見她仍然沒表示,他便說:「互相討論能加深理解,對我也有好處。你不用這麼客氣,我又不是不找你幫忙!」 何如初這才輕輕點了點頭,轉過身背對著他。因為天冷,她將頭髮放下來擋風,細碎的發梢直垂到桌上,如墨一般渲染開來……他的心上仿佛也暈染上了什麼…… 晚上,老師給大家進行綜合測試考試,連續數小時的緊張忙碌過後,好多同學都累得癱在座位上,幾乎無法動彈。直到試卷收上去,何如初才無可奈何地松了一口氣,站起來有氣無力地收拾書包。當她彎下腰去撿地上的筆時,竟一眼瞥見椅子上隱隱的一點紅漬,驀然反應過來,臉刷地紅了,趕緊又坐下,還不忘偷偷打量四周,看有沒有人發現。 她懊惱地想,怪不得剛才考試時一直覺得不對勁,可是時間實在是太緊了,哪裡注意得到!因為她今天上身穿了件鵝黃色短外套,下身偏偏挑了件長款的奶白色褲子——現在白色的褲子一定被弄髒了。這下該怎麼辦?這麼明顯,萬一被人看見,以後都沒臉見人了!想到這裡,何如初急得大汗淋漓,卻又羞於說出口,年少的她恨不得立刻讓自己消失不見。 何如初想了想,只好磨磨蹭蹭,等大家先離開。因為剛考完,不少同學都沒走,而是圍在鐘越身邊跟他對答案。何如初急得不行,渾身燥熱,扭來扭去地不自在。好不容易聽到有個同學在吆喝:「快關燈了!走吧走吧!錯了就錯了!這會兒再說也沒用!」幾個男生才陸續離開。 韓張招呼何如初一起走,何如初忙搖頭,說:「你先走吧,我等會兒再走。」韓張背著書包過來,像往常一樣扯著她說:「大晚上的你有什麼事兒啊?走啦走啦。」她惱怒地推他,「我就是有事,就不走!」心裡更加急了。韓張見她無緣無故發火,喃喃說:「這女人瘋了。」搖頭晃腦地,自己先走了。 鐘越還在做許魔頭給他的試卷呢,抬頭一看,整個教室空蕩蕩的,只剩何如初還沒走,便說:「時間不早了,還有十分鐘就關燈了。」說著收起紙筆,見她還是一動不動地坐著,頭快低到地上去了,於是伸出手輕輕推了她一下,何如初只好抬起頭。鐘越驚訝地發現她的神色不大對勁,臉紅紅的,像抹了胭脂,咬著唇,欲語還休的樣子,忙問她:「你是不是發燒了?」 她搖搖頭,一臉尷尬地看著他,細聲細氣地說:「你先走吧,我來關燈。」說著不安地動了動。鐘越見她如此反常,又一副難以啟齒的為難樣兒,又見她上身直挺挺坐著,放在腿上的雙手不斷地握緊、鬆開,突然反應過來,多少明白了一點兒,低聲說:「一直坐著總不是辦法。」 何如初羞得臉更紅了,低聲說:「你先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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