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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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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考兒抽泣道:「我原來不知道他有病,老跟他吵,現在想起來真是好傻,能愛的時候為什麼不能好好愛,到最後才知道自己錯過的是什麼……」 舒曼若有所思地說:「也許到了這個時候,才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吧,只是無能為力了,什麼都無能為力了。」 白考兒對舒曼的情況有所瞭解,知道她有跟耿墨池相同的病情,也知道她心裡的顧慮,於是勸她:「舒曼,你千萬不要灰心,能愛的時候就要好好地愛,不要給自己的人生留下遺憾,我看得出來,Sam很愛你,儘管他說話的語氣有些沖,可那樣的愛藏也藏不住。」 舒曼低下頭,沉默不語。 「好好珍惜吧,愛情一定要付諸實踐才有意義,明知是愛,也想愛,就是不肯踏出那一步,那是懦弱!墨池就是這點好,無論經歷什麼樣的打擊和挫敗,他始終明白自己想要什麼,想要就會去爭取,我們認識也好幾年了,其間分分合合也很多次,每次我灰心到頂點的時候,都是他拽住我不肯撒手。他跟我說,活到這一步,什麼都抓不住,金錢、名利、地位,通通都帶不走,唯有愛情相伴永生,哪怕是躺到墳墓,人生也沒有遺憾……」 「真的嗎?」舒曼抬頭看著她。 「當然是真的!就比如我,即便將來他真的離開這世上,我也不會遺憾,因為心裡有著對他的愛,我無論醒著還是睡著,無論身處何地,我都不會寂寞,我會感覺他就在身邊,一直就在身邊……」 在耿墨池家逗留到深夜,韋明倫一行才回到酒店。 韋明倫先進房間睡了,舒曼敲開了杜長風的門。杜長風開了門見是舒曼,很意外,也掩飾不住驚喜。 「怎麼,讓我站門口?」舒曼笑道。 杜長風也笑,牽她進來。 「想喝點什麼?」杜長風為掩飾自己的激動,拉開冰箱。舒曼卻在房間尋找什麼,「你的那把琴呢,可不可以給我看看?」 杜長風連忙從櫃子裡拿出那把罕有的「史特拉底瓦裡」古董琴,舒曼小心翼翼地接過琴仔細端詳,驚歎不已,據知只有像蒂博、海菲茲、米爾斯坦等國際大師才有實力擁有這樣的小提琴,杜長風怎麼得到的啊,這不光是有錢就能買到的。燈光下,小提琴煥發著歲月沉澱的光芒,小提琴的頂部由兩片赤松組成,兩片木頭的紋路一直延伸到小提琴的側腰,小提琴的背部則是由楓木所組成,真正是巧奪天工。杜長風介紹說,這把琴有三百多年的歷史了,是很多年前養父林仕延作為生日禮物送給他的,他一般很少用,只有在重要的場合,或者是錄音的時候才拿出來。這無疑讓舒曼很感動,做父母的,總會給子女最好的東西,但非親生父母也能做到這一步,就不容易了。 杜長風說:「是啊,老頭子對我很好的。」 「那你就應該好好孝順他。」 杜長風探究地打量她,「你深更半夜跑我房間來,不會就是想說要我當孝子吧?」 「不是,我就是很感動,你跟耿墨池合奏得太好了!」 「是嗎?」杜長風拉舒曼坐到落地窗邊的沙發上,看住她,「其實,我最想的還是跟你合奏,所以才答應跟JPY簽約,我想我們合奏的曲子必是這世間最美妙的音樂……」 「嗯,我也想跟你合奏,我知道我沒什麼可以留下,唯一可以讓朋友們記住我的也許就只有音樂了。」 杜長風的臉立即就垮下來:「你胡說八道什麼……」 「山姆……」 「叫我大叔!」 「是,大叔,我真是……真是很高興可以認識你。」 杜長風深邃如海洋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他湊近舒曼,鼻尖都要碰到鼻尖,舒曼卻沒有退縮,定定地看著他眼中的自己。明明是咫尺,為什麼要將彼此推到無法逾越的天涯?近一點,感受彼此的溫暖,有什麼不好?他的氣息帶著淡淡的薄荷香氣,可能是剛洗漱過。那氣息竟是這般令人著迷,舒曼直覺心跳驟然加快,臉上也火燒似的滾燙……這倒讓杜長風愣住了,幾乎呼吸困難,他有些心虛地問:「舒曼,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舒曼哧地笑出了聲:「你大概是壞事做多了吧。」 「閉上眼睛,好嗎?」杜長風抬起她的下顎,目光灼灼,「我可能真是壞事做多了,你這樣瞪著我,讓我很心虛……」 舒曼看著他,眼底突然泛起淚意,聲音也開始不爭氣地發顫:「我知道你對我的好,真的知道……我也想,就是……」她說不出口,再也承受不了他眼底的自己。她真的閉上了眼睛,隱忍已久的淚水洶湧而出,毫無阻礙地順著臉頰滾落。她聽到他問:「你哭什麼?」 她說不出話來,是的是的,她棄甲投降了。在經歷了過去的種種苦難之後,在埋葬自己這麼多年之後,她不得不正視眼前的這份感情,放棄自欺欺人的一切藉口,她嗚咽著,內心混亂不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是不想……但我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好了,別說了。什麼來不來得及,我十幾年都等了,不在乎繼續等,無論你跑到多遠,我一定還在原地等你……」他雙手捧起她的臉,吻幹她的淚,吻著她的唇,在她耳邊低聲地說,「噓,別哭了,別哭了。」他抱住她哄,舒曼反而大哭起來,除了林然,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待她,除了小時候的外婆,即便是父母,也從來沒有人這樣哄過她,把她當成一個孩子,無微不至地、溫柔地抱著她,如同抱著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 她緊緊地靠在他的懷中。他開始吻她,細細碎碎的吻烙在她頸上,仿佛是最溫存的呢喃,她腦中一片空白,不想任何事情,她只想這麼靠著他,就這樣永遠地靠著……而他由隱忍到爆發,只不過是瞬間的事,他難以置信,這是真的嗎?是真的嗎?這麼多年,幾乎斷了念,不能想,不敢想,就覺得她是天上最遙遠的那顆星,他即便在二院的塔樓上從今生站到來世,也未必等得到她眷顧的目光……可是現在,她就在他的懷中,像只瘦弱的鳥,戰慄著,溫軟得不可思議…… 意識完全模糊,他怎麼把她放倒在沙發上的,怎麼脫去她的衣衫,怎麼呼嘯著將她淹沒在他的喘息裡,她已記不清楚,只覺得臉上滾燙,身上也像燃著一把火,她慢慢地伸出手,回抱住他的身軀。自始至終,她都閉著眼睛,仿佛有輕微的風聲在耳畔,她想起了春天山莊裡的桃樹,堆積如雲霞的花枝在湖岸綻放,無數的花瓣紛紛落下,落在碧波蕩漾的湖面上,像是一場最絢爛最綺麗的花雨。「小曼,小曼……」隱約聽見他在呢喃輕喚,夾雜呼呼的喘息,是喜悅,也是痛苦…… 早上,韋明倫照常敲門喊杜長風起來用早餐,出人意料,已經梳洗整齊的杜長風一點也沒磨蹭,大方地打開門。韋明倫正要表揚他幾句,猛地看到舒曼穿著睡袍從浴室裡出來,嚇了一跳,舒曼也被嚇到,臉刷地一下就紅了。 「你,你們……」韋明倫瞪著兩人,成了結巴。 杜長風一把箍住他,拽他往露臺上去,回頭又沖舒曼說,「你先回房間吧,我們在樓下餐廳等你。」 門被輕輕帶上。 韋明倫這才驚魂未定地回頭張望。 「看什麼看!沒見過啊!」杜長風沒好氣地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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