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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杜長風咧嘴一笑:「想跟我上床的女人排著隊呢,還輪不到她,說句你不信的話,雖然我盯她這麼多年,可是我卻從來沒想過跟她上床的事,你說這是為什麼呢?我挺正常的一個男人……」

  「別!Sam,你要是敢動她,我跟你決裂!」

  「可以啊,反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重色輕友。」杜長風耍起無賴來,誰都奈何不得。他拿起舒曼剛剛簽過的文件遞給韋明倫:「你看看吧,我對女人並非是你想的那樣只用下半身思考,天才啊,我都覺得我是個天才。」

  韋明倫狐疑地接過文件,大致翻了下,目瞪口呆。他的嘴巴都合不上了:「這,這是……」

  杜長風手指彈著桌子,得意地搖頭晃腦:「怎麼樣,我聰明吧?即使這次的演出泡湯,她仍然飛不出我的手掌心。」

  下午,天色晦暗,鉛雲低垂。到了傍晚,竟然下起了雪珠子,打在排練廳的玻璃窗上沙沙作響。那雪下得又密又急,不一會兒工夫,遠處屋宇已經覆上薄薄一層輕白。室內有暖氣還不覺得,可是一出門,風刮著那雪霰子起來,打在臉上生疼。韋明倫把舒曼帶到排練現場,將演出的琴譜拿給她看,她這才傻眼了,因為那些曲子竟然都是某人的大作。

  「他會寫曲子?」舒曼完全沒想到,太意外了。

  「當然,他本身就是很有名的作曲家,他演奏的曲子都是他自己寫的。」韋明倫笑著說,「他是在國外成名的,但是現在已經有很多國內的樂迷知道他。包括你曾經彈的那首《秋天奏鳴曲》,也是他寫的。」

  舒曼倏地瞪大眼睛。

  「別這麼看著我,是真的。」韋明倫覺得舒曼的懷疑很好笑,聳聳肩,「舒曼,也許你覺得這傢伙很渾蛋,可是你不知道,他是個天才,從小就是,他跟他的哥哥……」

  「你們嘰嘰咕咕在說什麼呢?」杜某人這時候走了過來,排練廳內開著暖氣,他脫了外套,露出淺灰色的套頭毛衫,配了條藏青色的休閒褲,格外的風度翩翩。舒曼用一種前所未有的眼光打量這傢伙,他會寫曲子?

  「喂,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還不快去練琴!」他板著臉,聲色俱厲的樣子,引得排練廳的人紛紛側目。舒曼愣愣的,正欲反擊,他搶先喝道:「我提醒你,這麼重要的演出,如果失敗,後果你自己想!」

  「你用不著嚇我。」

  「我是在嚇你嗎?」

  「好了,好了,別耽誤時間了,開始排練吧。」韋明倫連忙打圓場,他是演出的總策劃,不想把氣氛弄得很僵。他拍拍掌,對參與演出的藝術家們說,「辛苦各位了,演出已經進入倒計時,我們得抓緊。現在開始排練,第一首曲子,最難的一首,也是Sam的代表作《臥虎藏龍》。」

  臥虎藏龍?不是李安的電影嗎?

  「跟那電影是兩碼事。」韋明倫看出舒曼的疑惑。

  排練開始,杜長風接過助手遞過來的小提琴,開始了前奏。只是個前奏,舒曼的心跳就紊亂得一塌糊塗,他、他可能真的是天才!

  這是首小提琴協奏曲,舒曼的鋼琴得配合著演奏,她按照琴譜認真地彈了起來,音符自她的指尖飛出來,眼前仿佛出現一大片樹林,高遠的天空雲層壓得很低,山谷間狂風呼嘯而過,間或有萬馬奔騰的廝殺聲。蒼涼的古戰場,凋零的生命,是誰在風中吹起長笛,似亡魂在低聲嗚咽,連飛鳥都淒淒垂淚……一曲奏畢,全場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絕配!簡直是絕配!」韋明倫連連鼓掌,興奮得語無倫次。

  杜長風放下琴,隔著人群遠遠地看著舒曼,目光似跟往日不同,透著冷冷的憂鬱和哀傷,好像他就是那個從古戰場走過來的武士,所有的人陣亡,只有他活著,那悽楚的目光仿佛是破碎的寒冰,淩厲的冷光,深深刺痛人的心。他緣何如此哀傷?

  舒曼望著他,一時僵住。

  這世上,除了林然的目光讓她心痛過,為何他的也是?林然才是她高山流水的知音,他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在這個世界無人能再和她琴瑟和鳴,可是,剛才跟她配合得天衣無縫的不正是眼前這個人嗎?

  杜長風避開她的目光,套上風衣,突然變得沉默。他低著頭穿過嘈雜的排練廳,走進廳外院子裡蕭瑟的寒風中,風揚起他風衣的下擺,背影決絕,襯著滿地的白雪,讓人浮想聯翩。

  其實他心裡也是一樣的排山倒海。這個女人,這個他窺視了十餘年的女人為什麼總讓他這麼難以面對……[=BT1(]

  組曲三:解剖

  兩個互不買帳的人做鄰居,肯定是免不了火藥味的。晚上一回到海棠曉月,兩人就發生爭吵。因為舒曼剛進門,準備休息一會兒,電話就「丁零零」地響了起來,她疑惑地接起電話,正納悶怎麼會有人知道她公寓的電話,杜長風懶懶的聲音傳了過來:「你過來一下。」

  說完就掛了,還不容舒曼問明緣由。

  下午排練完,她是坐他的車子回來的,兩人都悶著沒說話。反正彼此都看對方不順眼,都不肯給對方好臉色。舒曼本不打算理他,但想到林然的琴還在他手裡,沒辦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只得開門過去。

  誰知杜長風竟把她當用人使喚,「倒杯水!」他頤指氣使地吩咐。舒曼狠狠地瞪他一眼,只得去拿杯子。他咕嚕著喝完,舒曼還沒歇口氣,他又吩咐:「把暖氣打開。」說這話時,他眼睛看都不看她。

  舒曼咬咬牙,還是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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