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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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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天氣不好,一直下雨,我原本就在擔心他會不會舊傷復發。」說完他側頭看她一眼,「你們……沒事兒吧?」 承影右手支在車窗邊,撐著頭,不動聲色:「既然你好奇,昨天為什麼不直接問他?」 陳南誇張地做了個投降的動作,笑道:「姐你饒了我吧!我也是好心才打聽一下,要我當面去問我哥?我可不嫌自己命長。」 她笑了笑:「好好開車。」半晌才盯著前方,不經意地問:「現在怎麼樣?」 陳南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哦,你是問我哥的情況?」 她斜著瞟去一眼,懶得接腔。 他嘿嘿笑了:「其實你也不是不關心他嘛。」 「再廢話,你就立刻下車,我自己開回去。」 誰知她話音剛落,陳南果真就把車沿著路邊停了下來,跟她說:「我去藥買點東西,你等一下。」 幾分鐘後,他拎了個袋子回來,「家裡的鎮痛膏藥用完了。你剛才問我,我也只能說今天比昨天好不了多少。中午勉強起來了,在沙發上靠了一下,結果還是被我扶回床上去的,自己一步都走不了。」 承影將架著的手收回來,十指輕輕交握著放在膝蓋上,沒有再說話。 到家的時候阿姨正在做晚飯,客廳儼然變成了牌局現場,四個男人圍在茶几邊打撲克。見到她回來,紛紛抬頭叫了聲「影姐」。 她點頭,望向陳南,後者卻難得做出一副無辜的表情,舉高了手中的紙袋,「需要我替您拎上去嗎?」 她忍不住橫去一眼,冷著臉接過來,上了樓。 沈池果然睡著客房裡,她進去的時候正好聽見他在講電話。 聲音略微有些低,仿佛帶著倦意,但每句話都簡潔明瞭,到最後他說:「好,明天見。」 明天? 她下意識地看了看手中的膏藥,沒注意到自己已經將眉頭皺了起來。倒是沈池,將手機扔到一旁,大概是之前聽見門口有聲音,這時便轉過頭來。 前天晚上在臥室鬧出的動靜不算小,只不過這兩年,兩個人似乎都已經達成了某種默契,都學會了如何在彼此的排斥中繼續維持著相敬如賓的表相。 所以,他們很少去翻舊賬,過得一天算一天,哪怕幾個小時前脾氣上來了冷言冷語互嘲一番,天一亮便又可以不鹹不淡地聊兩句天氣和交通。 從沒有事先商量過,但每一次的不愉快似乎都恰恰卡在一條臨界線上,那是條危險的臨界線,線內和線外將導向兩種完全不同的結局。 不過前晚,在積壓了許久而突然爆發的情緒下,她似乎感覺自己已經越線了。幾乎是出於直覺的提醒,所以她在說完那句話之後便不肯再多說一個字,而是轉頭離開了難堪的現場。 窗外是煙雨濛濛的薄暮,成串的水珠從玻璃上慢慢滑下,模糊了原本絕佳的風景。 明黃的燈光照在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卻越發將他的眉目襯得清俊異常。 他將她從上到下很快地掃了一眼,最後沉沉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她抿了抿嘴角,若無其事地問:「還是起不來?」邊說邊走進室內。 其實他此刻平躺著的姿勢並不利於腰傷的恢復,俯臥應該會更好些。 她走到床邊,才去看了眼窗外連綿的雨水,忽然有些心浮氣躁,也不知這場颱風帶來的陰雨天氣究竟還要持續多久。 對於她的問題,沈池沒有回答,只是語調平平地問:「手裡的是什麼?」 「膏藥,鎮痛的。」她看他一眼,似是下了很大決心才在床沿偏坐下來:「現在感覺怎麼樣?」 「還好。」他沒再看她,微微閉上眼睛說。 這樣的對話和場卻讓承影有些恍惚,仿佛曾經也有過類似的情形。 只不過那一年,她半蹲在床邊,而他趴著,一隻手還捏著她的掌心,語氣安撫:「還好。」 可是哪裡好了?明明受了這樣嚴重的傷,明明腰上還纏著白色的紗布,刺得她眼睛都疼了。彼時她還在醫學院念書,成績最好的就是解剖學,可那是頭一次,她發現自己竟然也會害怕,怕得手指尖都在輕輕顫抖。 這樣的手,估計連手術刀都拿不穩吧。 當時,他沒說太多話,又或許是真沒氣力多說,便只是用微涼的手掌覆住她的手。這樣的安撫似乎有著極為神奇的力量,終於讓她漸漸鎮定下來。 那天她就坐在床邊一步都沒離開,一直看著他因為疲憊而沉沉睡去。其實她知道情況一點也不樂觀,至少不像他說的那樣輕描淡寫,因為他的掌心溫度低涼,始終帶著冷汗。 當時,那難熬的一整夜,她心裡想的是什麼? 時間隔得太久,承影發現自己已經快要記不清了。 強迫自己回過神,她把手上的東西整理了一下,便說:「陳南說昨天醫生過來留了藥,你轉過去,我幫你按。」 他沒反應,明明聽到了卻不願搭理。 她深深吸了口氣,耐著性子,又叫了他一聲。 他依舊閉著眼睛:「我動不了。」語氣平淡得仿佛是在說著旁人的事,只有眉頭微微蹙了蹙,似乎不願意承認,又似乎不大耐煩。 她沒想到這次居然會這麼嚴重。最後只得扶著他,很輕很慢地協助他換了個體位,讓他趴在床上。 過程相當艱辛,完成這一系列動作,身下的床單已經亂成一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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