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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醒來之後你在歎氣。」

  「嗯。」

  他的感覺向來敏銳,想瞞也瞞不住。只是承影躺在黑暗裡,心口仿佛極輕微的一顫,她其實想問問他,這些與你又有什麼關係呢?

  可她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而身旁的男人並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這個話題因為她的短暫沉默,就此結束了。

  黑夜重新歸於沉靜,她閉上雙眼的時候忽然有種感覺,彼此的呼吸明明近在耳畔,卻又仿佛隔了千山萬水那樣遙遠。

  半夜裡有了這麼一出,反倒是承影睡不好了,斷斷續續地做了好幾個噩夢,再醒來時天才剛剛有些微亮。

  其實今天輪休,但她還是第一時間起了床,拿上衣服去浴室洗澡。

  她這個習慣也是和沈池在一起之後才養成的。

  那時候她常常被他折騰得不行,而這個男人則仿佛有著有永遠旺盛的精力,總是在她還沉浸在夢鄉裡的時候,就興致勃勃地翻身壓過來,從額頭到眉毛,再到嘴唇和胸口,一點一點地吻她、逗弄她。

  她在半睡半醒間本就沒什麼力氣,所以總是被他得逞。

  等到激情結束後,再一起去洗澡。甚至碰上興致特別好的時候,站在花灑下他仍舊不肯放過她,於是再來一遍。

  這麼多年過去了,有些習慣想改也改不了。只是現在與當初不同的是,溫熱的水柱之下,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承影在浴室裡待了很久,沐浴完又刷牙洗臉,還順手將原本就乾淨的水池刷了一遍,搞出的動靜不可說不大。所以等她穿好衣服走出來時,床上果然已經沒人了。

  也不知沈池是不是被給她吵醒的,此刻正站在陽臺上抽煙。

  他背對著臥室,只披了件晨褸,連腰帶都沒系,黑色的絲質衣料將他的身型襯得更加挺拔,又略微顯得有些清瘦。

  或許他最近確實是瘦了,但承影也僅僅只朝那個背影望了一眼,並沒有細看。

  雖說時值盛夏,不過這兩日受到颱風影響,氣溫降了許多,而且早上雨勢仍舊未歇,瓢潑般的雨水被風帶著在空中急速飄搖。

  陽臺是未封閉的。

  承影轉開視線之前,最後看到的是沈池烏黑的短髮,似乎已被水汽沾染得微微濡濕。

  連接臥室的那道玻璃推拉門沒關嚴,極淡的煙味順著那條縫隙飄了進來。承影對煙味向來極為敏感,沒什麼遲疑,幾乎是皺著眉頭走過去,不輕不重地將門給拉上了。

  那一聲響動驚動了沈池,但他並沒有回身,只是夾著香煙的手在空中微微頓了頓,才又送到嘴邊吸了兩口。

  天空是無盡的灰,像是被人扯過一塊布,隨手塗了兩筆水墨,便成了現在這副迷蒙蒼茫的景象。

  剩下的半截煙蒂被修長的手指彈出去,在雨中劃過一條弧線,很快就不知蹤影。

  沈池拿出手機給陳南打電話,吩咐說:「你待會兒不用過來了,我今天不出門。」

  陳南在那邊簡潔明瞭地應了聲「好」,沈池收了線,這才返回室內。

  等到他下樓的時候,承影已經在餐廳吃過早點。

  阿姨見他出現,似乎很有些意外,因為他在家的時間並不多,而在家裡用早飯的次數更是寥寥可數。

  「今天有燕麥粥配叉燒包,也有牛奶吐司,您想吃哪一種?」

  「都可以。」

  就因為這句都可以,阿姨連忙把兩份早餐都端了上來。沈池在桌邊坐下,又看了眼正準備起身的承影,淡淡地開口問:「你今天不用上班?」

  承影微一遲疑,低聲說:「輪休。」

  杵在一旁的阿姨似乎有點尷尬,垂著手悄悄退了出去。

  雖然他們真實的生活狀態已經令人慘不忍睹,但承影始終是要點面子的,尤其不想讓外人看出端倪。有時候,她也知道這只是掩耳盜鈴罷了,在這個家中做事的人,要是連這份眼力勁都沒有,那早就別想幹下去了。

  但她看著阿姨的背影,終究還是象徵性地問了一句:「你今天什麼安排?」

  這句話的語氣其實更像是敷衍,真正關心的意味少得可憐,但沈池還是抬起眼睛朝她看了看,薄唇牽出一個極淺的弧度,似笑非笑道:「我今天不出門。」

  這個答案倒讓承影有些意外,難得倆人都待在家裡。她「哦」了一聲,想不出什麼新話題,半晌才說:「我今天要用書房,下個月有個大手術,需要提前看些資料。」言下之意是,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我們互不打擾。

  沈池順手拿起桌邊的報紙,目光已經落在頭版頭條上了,嘴裡無所謂地淡淡應了聲:「好。」

  在學業和工作這條路上,承影走得可謂是順風順水。

  除去中途寄住在臺北姑姑家的那段時間之外,她從來都是名校裡尖子班上的優等生。

  其實從小家中沒什麼人管她。

  她四歲時父母離異,對於母親的印象,在她的記憶中只有極淺的痕跡。只知道五六歲時經常會收到遠方寄來的衣服和食物,看起來都很高檔的樣子,每每都會引來一眾小夥伴們的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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