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錯過你為遇見誰 | 上頁 下頁
一五


  我嚇得清醒了,站那兒一時以為自己太忘形遭雷劈。

  接著聽見小陳劇烈地嚎啕:「靠!這誰把水瓶擺門口了?」

  小陳同學燙傷了腳,行動不便。駱婷說,怎麼回事,最近諸事不順,咱們有空得去廟裡拜個神。

  週六我就陪她乘地鐵去了永清寺,「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這就是那四百八十分之一。千餘年大劫小劫渡過,倖存如今一個傷痕斑駁的肉身,接受絡繹香火和形色祈求。

  在賣紀念品的地方,我被情侶護身符吸引過去,袖珍可愛,價錢也很好,一百零八一對。

  櫃檯後的女孩介紹道,這些都于新年第一天開光,每一對隻此兩枚,絕無僅有。

  駱婷看我的眼光一直盯在上面不肯走,問:「莊凝,你有男朋友了?」

  「看看而已。」我趕緊用手指點點旁邊的玉佛,「這個呢,這個多少錢?」

  「三千八。」女孩面無表情道。

  我們就撤了。

  駱婷燒香的時候,我悄悄繞了回去。

  女孩把護身符分裝在兩個小紅口袋裡,遞給我時再三重申:「和你的戀人,一人一個夾在錢包裡,之前切忌給第三人觸碰,不然就不靈了。」

  「好的。」我打開錢夾把一枚放進內層,把另一枚收到包裡,感覺像收進一份允諾,唯因神秘而越發牢不可破——沈思博你看,就像《大話西遊》裡的紫霞仙子所說的,沒辦法,天意最大嘛,是不是。

  我們從寺裡出來,駱婷問我:「現在什麼時間?」

  「五點半。」

  她默了兩三秒,然後說:「那還有五六個小時——火車站附近你熟嗎?」

  「熟。」

  「熟就好。」她轉頭揚揚下巴,「陪我去接個人。」

  她為數不多的,這樣沒餘地的語調我不喜歡,這讓我有盲從感,我問:「誰?」

  「問這麼清楚幹嗎?」她笑起來,拍拍我,「見到就知道了。」

  我們在火車站附近逛街,逛累了就坐進肯德基,看夜幕一點點沉下來。到地方時,車站已是燈火通明。大塊玻璃,鋼筋鐵骨,夜色中有透明的質感。

  我們等的這列車,L打頭,綠皮廂,見車就得讓,零散客眾多。慢、髒、擠,選擇它就是選擇十幾二十小時的折磨。

  不過的確,年尾將至,鐵路上可供選擇的不太多。駱婷說這位同志從西安回來,只有這麼一趟可以坐。我對這個不知何許人也深表同情。

  火車到站停穩,乘客陸續出來,黑雲壓境一般,人頭攢動。

  轉眼間月臺上滿是人。駱婷四下裡張望,我還沒來及問一句,她的視線已經頓住,然後她快步走了過去。

  我的目光跟著她,到一個男人身邊。

  這個人個子很高,背一個牛仔包,線條硬朗的臉龐。

  眼熟呐。

  看起來也不像駱婷的男朋友,哪有戀人小別重逢彼此一點接觸沒有,站那兒光是說話的,曖昧階段的都不會這樣。

  再說,她讓我跟來,算怎麼一回事呢?我到現在還沒想明白。

  這時駱婷轉頭,招手讓我過去。

  「我跟你提過,齊享,齊師兄。」她說話的時候我看看她,不知道是冷還是光的緣故,她臉色有點發紅。

  對了,我糊塗了,原來是他,已經是第三次見面——雖然每次這位的樣子都有變化。此刻的他,風塵僕僕,像遊記裡的獨身上路者,或者是西部浪漫小說中,不可或缺的那一位,再或者,國家地理雜誌的攝影記者。

  總之,不是我上次見到的法律界未來驕子,也不是月光底下,獨自神傷的青年。

  而無論如何,眼下他只是個對我沒有印象的男人。在駱婷介紹完「這是莊凝,我們的小師妹」之後,他伸手和我浮皮潦草地握一握,視線甚至沒怎麼在我身上停留。

  我縮回手收進口袋,在心裡做了一個鬼臉,哼,驕傲什麼呀。我的沈思博也有那麼多女孩子寵,他還是那麼禮貌又溫和,您這樣的?歇歇吧。

  「煮幹絲,蟹黃蒸餃,粉蒸排骨,雞汁小餛飩,三位請慢用。」服務員收起託盤,離開。

  我面前是熬得很濃的雞湯,加了一點紫菜、芫荽和蝦米,餛飩皮幾乎透明,香油在湯麵開了碎花。

  冬日的夜裡,饑寒交迫,面對這一碗全城聞名的小餛飩,簡直要感動得掉下淚來,坐在對面的齊享隔了這一層嫋嫋熱霧,在我眼裡都顯得柔和不少。

  駱婷在我的左手邊,手指停在勺柄上,目光卻不在食物,而在對面的男人:

  「回來以後,有什麼打算?」

  「再說吧。」

  「有沒有想過去那邊發展?」

  齊享看上去,是笑了一笑:「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畢竟……也許,你們……還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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