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錯過你為遇見誰 | 上頁 下頁


  「我剛摔了一跤。」

  他斂起笑容:「那還跑?」

  「我怕你有事走開了。」

  剛剛我在寢室換衣服的時候,謝端大概還是挺不好意思,問:

  「要不我到陽臺跟你男朋友說,讓他別急,稍微等會兒?」

  「哪兒啊,他是鄰居家的小孩兒。」我一面扣扣子,一面往穿衣鏡裡看了自己一眼,神色挺自然的,臉也沒紅,「別麻煩,我馬上就好。」

  「不麻煩,應該的。」她還是跑出去,回來,樣子怪不安地說,「他好像,不在那兒了。」

  我一聽著急了,那時候沒有手機,錯開還能不能及時碰頭,是有一定偶然性的。於是就這麼的,我以最快速度跑了下來,右腳有根筋到現在還在一抽一抽地痛。

  沈思博聽了我的話,不做聲,接著笑了一下:「你真是,怎麼這麼……」

  我等了又等,心想你做完形填空呢?話都不肯說完整:「什麼?」

  他走在身側,看我一眼:「自己反思。」

  我不知道說什麼,只能聳聳肩膀,我對別人又不會,反正全天下,只有你一個沈思博。

  這些話我沒講出來,彼時氛圍已是韻腳完美的詞,何必去旁逸斜出——我當他一切都明白。

  對我來說全天下獨一無二的沈思博,他有著細瓷般秀美的五官,看人的時候,眼神像水一樣溫和清澈,在他之後我開始注意男性的唇,卻再也沒見有過那樣的線條完美,輕薄而柔潤,同時有些微不知緣何而起的蒼白——就是這麼個清秀的男孩子,真瘋起來只有我看得見。有時用自行車帶我去學校,我說你可不要騎太快,他說,沒問題。

  然後就蹬得風馳電掣,大弧度轉彎,每個路口都要試著在紅燈熄滅前闖過去。

  我其實安心極了,卻故作恐慌地把他的衣角捏在手裡:「慢,慢——有交警——有車——」

  「我在前頭擋著你呢,怕什麼。」他背對著我,特別篤定的說,「要有事也是我先。」

  「切,那要是後面的車呢?」

  「你讓他們追一個試試。」下坡時他也不捏刹車,就這麼直沖下去,風迎面而來,伸手就能感覺它們從指間順溜地過去,柔滑的質感和水流一般的濃度,像劃開一泓小清泉。

  當然大部分時間,我們是各自騎車一起上學。一到地方,我們就相互不搭理了,他是他的小紳士,我是我的女幹部,那是個男女生邦交不怎麼正常化的年代。

  我和他具體在幾歲上認識,已經無證可考,只知道他出生頭五年,沈伯伯在外地當兵,父子相聚的時間不會超過五十天,到了後來沈伯伯轉業到地方,被安排進城建局,他們一家人才搬到這個大院裡來,享受團聚的好時光。

  從我記事起,我們兩家關係就不錯,就連騎自行車這個事,還是他爸爸教會我的。我十來歲學車的時候,怎麼都學不會,爸媽也沒有空,或者對這種小事懶得上心。還是沈伯伯下了班,閑來無事,扶著我或是沈思博的車後座,一圈一圈跟著遛,再趁我們不注意的時候悄悄放手。

  沈伯伯人很風趣,又耐心,我們倆都幾乎沒怎麼摔跤就學會了。小孩子對某件事物剛上手時,癮總是不得了,我和沈思博酷熱當頭時,騎車在院裡繞來繞去,小神經病一樣,也不覺得疲倦。我胳膊曬得發紅,接著脫了皮,很多年過去,都一直沒能白回來。

  中學我們進了同個學校的火箭班,全市的尖子生雲集地,我對自己發育到半途的身體既好奇又厭棄,不時還會思考「人生是怎麼回事」這類假大空問題,上課上到一半,思緒自行晃晃悠悠就出去了,轉了不曉得多少裡地收回來,才發現根本什麼都沒想,腦子裡一片空白——發呆是青春期學會的頭等事。

  而沈思博仿佛是突然之間,受到女生青睞,緋聞乍逢春日似的,那叫一個次第開放,層出不窮。

  我開頭根本沒意識到,直到某天下午,我因為下堂課的作業沒寫完,體育課請了假在教室裡玩命趕,後排有兩個同班女生在嘀嘀咕咕:

  「……你說白嘉嘉和沈思博?」

  另一個沒出聲,估計是點頭了,前者接著問:

  「沈思博不是和一班的李黎嗎?」

  「誰知道。是李黎喜歡沈思博吧?」

  「……」

  下午三點的陽光穿透玻璃窗反射在課桌上,有些刺眼,我咬著筆頭,一道題也做不下去了。沒看出來沈思博,你挺紅的啊?以前怎麼沒發現呢?沈伯伯明明對我說,小凝,我家這個兒子除了你,跟別的女孩都不說話的,這以後怎麼辦呢,要不你就當我兒媳婦吧。

  我莫名產生點兒上當受騙的感覺,無處發洩,一回頭沖兩個小八婆吼:「聲音能不能小點兒?無不無聊?」

  我那時候是班副,大小算個幹部,她們被我根正苗紅的樣子給唬著了,一時還口不能,我轉身繼續做作業,同時心裡憤憤地想,沈思博,你看我等等告訴你爸。

  想是這麼想,我也沒太在意,不曾料到的是,傳聞入耳一次,下一回就輕車熟路摸過來,我在教室,在學校走廊,它們像春季的飛絮無處不在,甚至在女廁所有人隔著擋板要和我「談一談沈思博的問題」。

  我哭笑不得,擰開龍頭洗手,女孩跟在我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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