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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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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說她已經和老公離婚了,如果這次王建南不從勞教所出來,她就要離開成都,到藏區塔公寺學一年的藏傳佛教,成都市青年佛教協會推薦了包括她在內的兩個學員。 我們從羊西線上了老成灌公路。公路兩旁滿目蒼翠,夕陽透過車窗,我們的心情也變得格外放鬆。 沈秋突然問我:你相信愛情嗎? 我問:「你信嗎?」 她說:「是我在先問。」 我只好回答:「我至少相信別人的愛情。」 沈秋說:「如果這樣,那你和周家梅說不定還有希望。」 聽了這話,我心裡一陣陣高興。 已近黃昏,我和沈秋到了勞教所。 找到所長後,我和沈秋遞上了字條。 他草草看過條了,非常客氣地對我們說:「我們這裡的條件很不錯,衛生、飲食條件都很好,平時主要是學習,你們請放心。」 我和沈秋聽得莫名其妙,我問他:「可不可以從輕處罰,再交點罰款,向公司寫一份更深刻的檢查,我們再好好教育,現在我們公司的確需要他這個人才。」 「我確實很為難,剛才上面來了電話,他的情況很特殊,我們不能違反原則。」 「為什麼不能放。」沈秋問。 「這個不太好說,的確很抱歉,我們這裡的條件很不錯,你們一定放心……」 我腦袋又劇痛起來,意識越來越迷糊…… 我不知道是怎樣走出勞教所的,沈秋現在已擦乾了眼淚。 她發動了汽車,我問她是不是劉至誠搞鬼,她說:「不知道,應該不是。」 車過羊西線,我和沈秋離成都市區越來越近。 眼前的景致越來越溫柔繁華,我對她卻越來越抗拒,多年來,這裡是我夢想的天堂,她美得讓我神魂顛倒,但現在,她已經與我無關,這座城市不再屬於我,也不屬於王建南。 更不屬於紅姐,當然也不屬於沈秋、或者周家梅,這裡不是紅粉的天堂,更不是愛情的 伊甸園。當然,這裡也不是地獄,不是中國的索多瑪。兩千多年來,她一直就呆在那裡,被雨水打濕,被風吹幹,被一代又一代的人進出、充塞、描述、纂改。 現在我想最後愛你一次,我睜大了眼睛、豎起了耳朵:親愛的,請你坦露胸懷,請你玉體橫陳,讓我最後把你看個夠!讓你的汽車轟鳴,讓你的商品高聲叫賣,讓你的霓虹閃閃發光,讓你的廣告哇哇大叫……再高亢一些,更有力一些,再大膽一些,更暴露一些,不要隱藏,要盡情展現美色,我全部的感官正在對你開放。 此刻,都市燈火迷離,粉子匆匆忙忙,讓我一陣陣頭昏目眩。 剛才沈秋所說的愛情,這座城市裡真的還有嗎?如果愛情只是心血來潮,如果激情只是彼此的分泌物,甚至分泌物也沒有,更多的淚水和分泌物獻給了紅極一時的蹩腳明星,那麼這裡當然有愛情,有大把大把的愛情。這溫柔的城市,連溫潤的空氣也像大把大把的春藥。請來吧!所有的嫖客,在我的帶領下,到這裡來!請縱情歡娛,請肆意揮霍,有錢人可以揮金如土,沒錢的人可以等待錢財,無論什麼時候,請歡宴、暢飲、跳舞、放聲歌唱;無論什麼地方,請調情、放電、挑逗、寬衣解帶…… 車到蜀都大道,我拉住方向盤要沈秋停車,我要倒回勞教所,我拼命告訴她:「我才是嫖客,我是成都十大傑出名嫖……」 沈秋把車停了下來,放眼一看,這裡才是我的地盤,我的家園,我的戰場,我是這裡的嫖客,我跑向粉子如雲的過街天橋,我站在橋上,我要告訴她們所有一切,我要放聲歌唱:「我操,我操,我操起了紅纓槍……我日,我日落西山紅霞飛。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又是黃昏,太陽像一個大大的龜頭掛在天上,讓我今天的心情很不好。也讓大家都很自卑,所有人都無精打采,提不起一點興趣。做為「嫖大「校長,這一年的教學大綱我已經全部寫完了,明年的科研課題也得到全部學員的一直通過,題目為《中美詩人比較龜頭考》。最近幾天我一直在讀書,總算查到了這方面的一些資料,一個美國詩人對自己的老二就很不滿意,經常在他的朋友海明威面前抱怨,常常去美術館和裸體雕塑比較大小。這個人後來寫了一部小說名叫《夜色溫柔》,我讀了一遍,說的是一個男人失戀的事情,還不如我寫的日 記精彩。 每天我都要給大家讀一讀我的日記,聽完後大家拍一下巴巴掌,在學校裡我比較有威信,經過所有嫖客差額選舉、無記名投票產生。但我對學校的名字還不太滿意:成都市第四嫖客大學。有個瓜娃子還說,我們這裡不是大學是「四醫院」,我馬上就把他開除了。 這裡也有很多粉子,她們個個穿得像「白粉」,長得都不太好看,天天跑來想勾引我。尤其是那個很胖的「饅頭粉」,今天又來了,她叫我到花園裡去,本來我不想去,她說有一個粉子在等著我,我只好給她一點面子。 我到了花園,果然看見一個巨粉,我想起了她的名字,她名叫沈秋。 這個粉子最近經常跑來看我,給我送一些書籍、餅乾。那個穿白衣的「老姦夫」正在和她說話,我走過去坐在他們旁邊,我聽見「老姦夫」在對她說: 「……精神病分為兩種,一種是分裂性精神病,另外一種是情感型精神病,他當然是屬於後者,這種類型的患者沒有攻擊性,主要病徵為語言強迫症,喜歡演講、唱歌、容易想入非非,愛誇誇其談、胡言亂語,無法區分真實和幻像,記憶也經常產生混亂。平靜下來的時候,他情緒低落、沮喪,最近他明顯有一些好轉,但不夠穩定,如果有良好的感情生活,可以考慮把他接回去,但現在還不行,最好緩一緩……」 我知道他說的可能是我,沈秋又送來了一大堆東西和書籍,說了一堆周家梅的事,她說得來顛三倒四,我越不越搞不清楚周家梅和我到底有什麼關係。 我問她:「周家梅在廣東賣淫?」 「周家梅在廣東,但她沒有賣淫。」 「這婊子如果不賣淫,怎麼會得上尖銳梅病。」 「她在一家新銳媒體工作,不是梅毒……」 沈秋最後說她下次再來看我,握了握我的手就走了。 今天早上,我看了一眼日曆,發現已經到了2003年。 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年,我突然覺得,以前寫的日記好像不太對,不是內容不對,是時間全部搞錯了,把80年代的事放在了90年代,把古代的事放到了現在。我很想拿來改一下,但已經晚了,這些日記都被沈秋拿走了。 已經到了夏天,這天「饅頭粉」又來勾引,說有好幾個人在花園等我。 來的人我認識兩個,一個是王建南,一個是沈秋,還有一個男人我以為是「方糖」先生,介紹後才知道這傻B原來是一個CEO。 我聽見王建南一個人在跟我說話,他說:「向東,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你在這裡寫的日記我都看了,寫得亂七八糟,記憶很混亂,時間也經常顛倒,但比較真實地記錄了我們的一段生活,我把它們刪節整理了一遍,潤色後我發現像是一部小說,就把它們帖在一家網上連載,很多網友看了後都說很喜歡,兩個月不到,點擊率就突破了25萬次。今天網站的CEO也來了,他們想把這部小說出版,你在這裡簽個字,剩下的事交給我辦理。另外還要徵求你的意見,小說的署名是用你的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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