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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王建南一點也沒有表揚我的意思,好像覺得我這樣做完全應該,甚至這樣做完全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僅沒得到表揚,他甚至還有批評我的意思,說我當初太貪婪了,所以才會有今天的下場。

  是的,我們都清楚,這件事的最壞結果有可能玉石俱焚:也就是說雖然剩下的債務全部算在了他劉董身上,但還不還款他也許還有周旋的餘地。而我和王建南將從公司一無所有、兩袖清風地滾蛋,半年的心血全部泡湯。

  我後悔不迭,居然端起了酒杯,把醫生的話拋在腦後,反正林未晏今天已經去北京出差了,她不可能知道。

  王建南安慰我說,最壞情況出現的機會很小,畢竟劉至誠一個人頂下這個廣告公司對他沒有任何好處,除非他存心跟我們鬥氣,再說就算如此,憑我們以前的業績,還可以從頭再來。

  已經10點半了,估計沈秋不會再回來。

  半打啤酒都已喝完,在王建南的勸阻下我喝得很少,他的酒意卻在鬱悶中被勾引起來,我只好請他到別處去。

  我想起了一個地方,我最近一直很想再去。

  在「卡蘿酒吧」一坐下。我就想起了那天算命人說的那兩個字,也想起了本來應該和王建南好一場的女孩敏敏。

  我提起敏敏那件事,王建南說其實不能怪我,大家都太著急。

  「只有紅姐不著急,一年多不給你打電話。」我說。

  「紅姐走上這一步,說明她在一些大的事情上看穿了,在一些小事上沒看穿。」

  我知道他的什麼意思,比如說紅姐當年拒不接受王建南的錢,因為她認為這樣做就玷污了他們之間的感情,她就成了妓女,王建南就成了嫖客。其實如果她把這種事看穿,後來就不會有那麼大的經濟壓力,也不用走上絕路。我借題發揮,對王建南說:

  「對感情應該有原則,但也要有靈活性。」我接著勸他說:

  「你在公司裡從不下水,在圈子裡顯得太另類,很多客戶會一直把你當外人,對我們的發展不利。再說你以後還要為紅姐的女兒付一些經濟責任。」

  「我對這種事並不反感,我們情況不一樣,我只是覺得嫖娼沒太大意思。」王建南說。

  王建南的話我當然理解,他可能是不想浪費錢,這理由讓我覺得十分受用,於是接口說:

  「我今天帶你去一個地方,如果你喜歡就留下,不喜歡馬上走。」

  「先喝酒吧。」 他說。

  很久沒有這樣爽快地和哥們一起喝素酒,沒有粉子的誘惑,只有重新找回的友誼,而且我還覺得,下午以來一直還隱隱著痛的腦袋,現在居然一點也不痛了。

  轉眼間,一打啤酒已全部喝完。

  「你現在想不想和沈秋在一起?」我又問出了這句話。

  「當然想,我真正愛過的女人只有沈秋。」

  「你不會嫌棄她當年賣淫?」

  「其實一個女人重新去愛的時候,她又有了貞操。」

  「那你咋個到現在還不接招?你們在一起會很不錯。」

  「她需要一些準備。」

  「是不是離婚需要花錢?」

  「和錢沒關係,心理上的準備。」

  「心理準備?」我驚訝得張大了嘴。

  簡直莫然其妙,相愛是一種很爽很幸福的事情,又不是像紅姐一樣去跳府南河,怎麼還需要「心理上的準備」。

  這時,我發現王建南的表情變得很痛苦,狠狠地喝了一大酒,接著說:

  「向東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女人,她們只對愛情動心,對男人卻無動於衷,這樣的女人並不少,你只是不注意她們而已。」

  我已經有些明白了。

  我想起了和沈秋在一起時,她言談舉止間流露的一些細節:她常常顧影自憐的樣子;我和劉至誠講段子時她慍怒的表情,她有時看著王建南卻又略顯呆滯的眼神。

  我知道這種情況叫「精神戀」,這樣的女人在80年代特別多,越美的女人越容易搞精神

  戀,我朋友張樂的姑媽當年是著名的大美人,現在48歲了依然光彩照人,80年代成都文化界有一半男人為她瘋狂。她一直沒結過婚,從沒見她和任何一個男人真正在一起,張樂說他姑媽很可能還是處女。不過精神戀的女人當然要戀愛,她們的戀愛方式很奇特,其實是把男人對自已的愛做為一面鏡子,通過鏡子的反射來愛自己,但男人的身體必須遠離。

  這樣的愛很可憐,上個世紀有位臺灣女作家最後用一根長腿襪自殺,當時有人說,那就是「精神戀」帶來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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