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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我假裝終於回過神來的樣子,這時我沒有合攏的嘴唇,像一個大大的句號,我恍然大悟說:「哦,這肯定是王建南的他那個老粉子紅姐留下來的。」

  我解釋說,今天下午我剛回家,王建南就打來電話,說要借我的房子幽會一下,你知道,王建南在跟別人合租一房,辦事不太方便,這紅姐是「洞洞舞廳」的地下舞女……

  為了讓這個謊言更真實,王建南當天晚上就打了一個電話來,問我們有沒有撿到一隻口紅。

  第二天下午,王建南帶著紅姐到了我家,但周家梅只允許他一個人進門。

  王建南喋喋不休地道歉,說他當時很糊塗,本來他和紅姐在客臥裡,後來他和紅姐發生了爭吵,原因是王建南要給她錢一些錢。紅姐在舞廳掙錢不多,都被老公打牌輸了,但紅姐堅決不接受王建南的資助,而且一直哭哭啼啼。後來她跑到了周家梅的臥室裡,想借周家梅的梳粧檯補妝,倆人在這裡又發生了激烈爭執,最後不知怎麼回事,反正吵來吵去,以致於她最終就把口紅掉在了我們的床上,昨天晚上紅姐才終於想起……

  我知道這都是王建南瞎編的,但他說得十分動情,任何鐵石心腸的人聽了都會感動。圍繞著這支口紅,他和紅姐之間的「真情」把我感動得一塌糊塗。

  最後,周家梅批評了王建南一個晚上,讓紅姐在外面等得很不耐煩,站得腰酸背痛。

  周家梅教育王建南,一個男人要有上進心,要潔身自好絕不能同流合污,怎麼能到「洞洞舞廳」那種地方鬼混呢?甚至說要介紹一個正經女孩給他當女朋友。

  那天下午,王建南一直點頭稱是,從來沒這麼謙虛過。

  第二天,我請紅姐和王建南吃了頓火鍋以示感激。那天以後,就也沒見過那位紅姐了。

  「口紅門」事件雖然平息,但負面效應也是明顯的。

  從此,周家梅總是固執地認為,連王建南都墮落到去泡「洞洞舞廳」了,至於我,更不知壞到哪裡去了。

  就算我無數次地表忠心、獻愛心也無濟於事。

  那一年初夏之後,我和周家梅失去了一種相濡以沫的感覺,失去了信任,性生活也遠不如以前頻繁,很多時候她像例行公事一樣應付。

  在這種情況下,我在外面尋花問柳的事漸漸多了起來。更重要的事,我沒有了心理負擔,對周家梅的歉疚之意也越來越淡。

  後來,我們常常分分合合,但每一次分手過不了三天,我就會在她面前低三下四、口若懸河,她最終只好選擇回到我身邊。

  但去年夏天,周家梅終於一無反顧地離開了我,究竟是什麼力量讓她突然狠下心來,要和我一刀兩斷,她會不會找到了新的愛情?

  陽春三月,成都春光明媚,草長鶯飛。魚吹細浪搖歌扇,燕踏飛花落舞筵,杜甫描述的成都春色早已遠去,到了現在,如果有女人問我這兩句詩什麼意思,我會告訴她前一句說的是吃魚頭火鍋,後一句說的就是吃燕窩。

  的確,成都很像一個貪圖享樂、愛慕虛榮的女人,她只有兩副面孔:富有或者貧窮,其它一切都可以裝進這兩個蘿筐。在這座城市裡,享樂也是一種榮耀,愛情也是一種虛榮。

  所以我覺得,要讓周家梅回心轉意,我必須發財,必須做出一番自己的事業。

  星期一,我義無反顧地向新跨越公司遞交了辭職書,全力以赴地投入到我們新公司的第一單生意上。

  劉至誠的「波士頓花園」快要開盤了,我們要在廣告界立足,這個樓盤的生死存亡,也就是我們「誠東文化公司」的生存關鍵。

  這段時間,我和王建南天天在辦公室加班,忙得不可開交,泡粉子的時間也沒有了。

  大慈寺旁邊的成都商會大廈911房裡,淩晨也亮著燈。這裡就是我們公司臨時的草台班子,我買了一套嶄新的老闆桌椅,還買了兩台二手電腦,劉至誠安排了一個鄉下來的堂妹來打雜。

  林未晏每天往我們公司跑,事必躬親,完全是一付老闆娘的樣子。

  這幾年,中國很多城市的新樓盤大都是偽歐陸風格的建築,林未晏要求我們在設計、文案、策劃上一定要體現出最正宗的歐陸風格。經過商議後,「誠東文化傳播公司」除了廣告製作和代理媒體廣告,還要策劃一項高雅藝術活動,並在本地幾家媒體進行炒作。

  策劃那一種藝術活動呢?

  最近幾年,中國房產界的「藝術熱」一直在高漲。搞一次音樂?成都已有好幾家房產公司搞過了,各種各交響音樂會、鋼琴演奏會、甚至連美國爵士樂也請來了,正兒八經在音樂廳演奏,當時我和所有人一起衣冠楚楚大氣不敢出一聲,忍受了三個多小時。另外,芭蕾舞《天鵝湖》、《紅色娘子軍》都演過了。

  剩下的高雅藝術只有詩歌,但詩歌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和「歐陸風」很不容易沾上邊。

  最後還是王建南靈機一動,說搞一次現代雕塑藝術展,一方面讓藝術家有一次展示作品的機會,同時也為新樓盤即將峻工的主題花園選擇購買幾件優秀作品,到時候還可以讓期房業主們集體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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