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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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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桂玲看了看蕭原,似乎在打量他的穿著。蕭原說,為了扮演那個木訥的農民,他換上了一件破舊的西服。 柳桂玲似乎對那件西服並不滿意,她問道:「你們帶了多少錢來瞧病?」 蕭原愣了一下:「怎麼?」 「問問,看看你們帶得夠不夠?」柳桂玲說。 蕭原:「5000。」 柳桂玲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她說:「那就先吃幾服藥,不行再來找我。」 蕭原:「不用儀器檢查?」 柳桂玲:「檢查費就得幾千,你帶的錢不夠。先吃幾服藥,不行再說。」 接下來,柳桂玲開始寫處方,又把處方交給了蕭原:「去交費取藥吧。」 蕭原告訴我,他去交費視窗劃價的時候嚇了一跳,短短十來分鐘的診斷過後,柳桂玲給於薇開出了十幾盒中藥(據說是這個醫院的獨特配方),而藥費竟高達4000餘元。 「檢查不是目的,開藥才是目的。」蕭原說。 我心裡暗自感慨了一下,對蕭原說:「他們看病這麼草率,如果是我扮成女的去檢查,會不會也被查出來有問題?」 「你提醒了我。」蕭原突然神情一動,「這的確也是個辦法。」 兩天之後,根據蕭原的安排,杜曉東和另一個叫李海濤的記者繼續執行對那家醫院的第二次暗訪。當他們結束暗訪之後,照例帶回了一盤錄影帶。 我有幸參加了那盒錄影帶的「首映式」。我敢說,當它在社會新聞部內部「公映」的時候,所博取的笑聲並不亞於一部無厘頭搞笑電影。 杜曉東最先出現在畫面中,他對著鏡頭做鬼臉。然後,他突然嚴肅起來,他說:「我現在是個男的,一會兒……」 他終於繃不住笑了起來。 接下來,李海濤開始給杜曉東化妝。他給杜曉東帶上了假髮套,他還把兩個大大的線團用布纏在杜曉東的胸脯上,然後讓杜曉東穿上了一件女人穿的T恤。當然,為了避免穿幫,那件T恤非常保守。但它似乎有點兒緊,杜曉東努力抻了抻胳膊才適應過來。 接下來的活兒交給了徐智慧,她很認真地替杜曉東把鬍鬚剃乾淨,然後往杜曉東臉上打了些粉底,又畫了眼影,最後還抹了口紅。 當他們把活兒都幹完之後,就把杜曉東推到了鏡頭前,然後各自躲到一旁偷笑去了。 就這樣,一個「女人」出現在畫面裡。說實話,根據我親眼所見,化過妝之後的杜曉東的確很像女人,只不過,這個「女人」實在太難看了。 然後,鏡頭一轉來到了那家醫院的門前。接著又來到了一個門診室裡。接著,柳桂玲出現在畫面裡——杜曉東和李海濤這對「夫妻」仍然掛了她的「專家號」。 柳桂玲說話了。幾個例行問題過後,她知道,是眼前的「女人」有問題。當然,回答問題的是李海濤。在此期間,他的「女人」一直沒吭聲。 柳桂玲問:「月經正常嗎?」 杜曉東仍然沒吭聲。 李海濤接過了這個問題:「正常。」 柳桂玲瞪了李海濤一眼:「我沒問你,你有月經嗎?我問的是她。」 李海濤說:「我老婆是個聾啞人,她聽不見。」 柳桂玲說:「這樣啊,你早跟我說嘛。你讓她把手伸出來,我先給她把把脈。」 在李海濤的手勢示意下,杜曉東把手伸了出去。 握住杜曉東的手腕時,柳桂玲注意地看了看,又抬起頭來對李海濤說:「皮膚怎麼這麼粗糙?在家你總讓她幹粗活吧?你們男同志應該對老婆好一點。」 「是是是。」李海濤說。我仿佛看見他在鏡頭之外強忍住笑連連點頭。 把過脈之後,柳桂玲重複了她在面對蕭原和于薇「夫婦」時所做的一切——帶了多少錢?五千?那就先吃幾服藥……接著,她把一張寫滿了字的處方交給了李海濤。 李海濤問道:「大夫,我老婆到底是什麼毛病?」 「這個……」柳桂玲說,「她可能是子宮卵巢發育不良。」 杜曉東的腦袋「咚」的一聲碰到了醫生的辦公桌角上,但他並沒有顧得上去撫摸腦袋,而是迅速抬手捂住了嘴。他後來解釋說,他差一點就繃不住了,但這一系列動作幫助了他,使他並沒有笑出聲來。 柳桂玲注意到了杜曉東異常的動作,她驚訝地問李海濤:「她怎麼了?」 李海濤後來說,當時他也對這個幾乎失控的場面毫無準備,幸好他靈機一動,對柳桂玲說:「可能是中午吃錯了東西,來醫院之前,她已經吐了好幾回了。」 「那就快去取藥。」柳桂玲說,「取完藥趕緊去別的醫院看看吧。」 就這樣,李海濤攙扶著杜曉東逃離了這間診室。在他們離開之前,柳桂玲還追出來叮囑:「別忘了拿藥啊。」 在趕回報社的計程車上,杜曉東和李海濤幾乎笑了一路。李海濤說,他注意到,那個計程車司機聽到後排座位上的一個「女人」發出男人的笑聲時,忍不住從後視鏡中看了好幾眼杜曉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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