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白晝的星光 | 上頁 下頁 |
六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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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悔麼?」 「有點吧。」 「對什麼?」 「對什麼都有一點,又都不太多。」 「沒有到想要補救的程度?」 「嗯。」且喜點點頭,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這樣,爭取的時候,就能夠相對比較積極,而對於挽回什麼,卻始終消極的可以。 「回去睡覺吧,等你找到下一個一意孤行的方向,就好了。」秦閔予揮揮手,趕且喜下車。 「秦閔予,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我現在是失婚狀態啊,你不同情,不安慰,就只會趕人!枉我把你當成朋友!」 「我沒覺得你需要同情,也不稀罕你當我是朋友,快下去!」秦閔予說這話,倒不是有什麼情緒在裡面,而是那種無奈有好笑的口吻,想攆小狗一樣把且喜攆下車。 且喜慢吞吞的下車,磨磨蹭蹭的走進樓門,恨不得關門都是慢動作,幾步的路,她走了好幾分鐘。秦閔予知道,她是希望自己留她,開了個頭的這些話,讓她有點不吐不快。可是,他不想聽,一點也不想聽,他沒有能力幫她解決這樣的問題,也不想聽她訴說。顧且喜不需要他來開導,也一樣會韌性十足的,有聲有色的活下去。在生活面前,她絕對不是個需要同情的弱者,這一點,三年前就已經證明。 可是,儘管心裡把彼此都想了個透徹,看著她這麼走了,他也還是不好受。秦閔予打開車門,他需要夜晚的涼風,幫他冷靜一下。現在的場景,同三年請的那個清晨,有相同,又有不同。相同的是,他明明不舍,還要任她離開,不同的是,她現在,心中的,已不是他。 §第57章 很多人都不理解,他對顧且喜的態度,就是關係那麼鐵的鄭有慶,都曾經在酒桌上替且喜打過抱不平。「顧妹妹不錯,你差不多就收了得了。」 秦閔予回想自己當初是怎麼說來著,是啊,說的是:「我沒有資格。」這可能是最接近他內心想法的一句話了吧。顧且喜需要很多東西,都是那時的他無法負擔的,比如愛情。不能付出,卻還貪戀她給予的陪伴,他也知道這並不光彩。可是,他的確需要她在身旁,給她一個笑臉,就好像給了她一個世界一樣,他需要這種肯定與支援,來自顧且喜的肯定與支持。 且喜總是羡慕他有很多親戚,熱熱鬧鬧的住在一起,但是她沒發覺,這些人,都是媽媽這邊的親戚,屬於爸爸這邊的,一個也沒有。 小時候,媽媽對他說過爸爸的事情。爺爺還是個半大孩子的時候,就因為在家也是挨餓,跟著同村的叔伯們出去鬧革命。沒多久,解放了。他一直待在部隊裡,家裡人做主,給他娶了媳婦,就是奶奶。他那之後,回來過幾次,對家裡的安排,並沒有表示異議。 沒多久,他去參加朝鮮戰爭,就和這邊完全斷了聯繫。奶奶那是已經有了爸爸,家裡的老人相繼過世,她只能指望著他能早點回來。可是,她沒能等到那一天,就去世了,流下爸爸一個人,村裡家家孩子都是一幫,沒人肯照顧爸爸,後來是住在江邊的一個老漢,把爸爸領了去,把他養大。 那個乾爺爺,秦閔予還有點印象,從他有記憶開始,年節的時候,都要去他家裡看他。但是,沒住在一起,也談不上有多少感情。媽媽說,因為他們家的房子是媽媽家裡提供的,所以,乾爺爺總是不肯搬過來和他們一起住,只推說要住爸爸的房子。所以,那些年,爸爸早出晚歸的賺錢,就是想買個大房子,把他接過來,抓在一起。可是,乾爺爺沒能等到那一天,就去世了。給他辦喪事的時候,秦閔予第一次看到爸爸哭,一聲聲的叫著爸,淚流滿面。 媽媽經常和他說,以後,對她好不好都不要緊,但一定要孝順爸爸,因為他太苦了。沒有親人關心照顧,孤零零長大,太苦了。這也是媽媽為什麼對且喜特別好的原因吧,覺得她沒有父母在身邊,可憐得很。 上初中沒多久,他的爺爺竟然出現了。他在朝鮮戰場上回來,就定居在北京,寫信回來,輾轉找到他們。秦閔予當時就想,這麼容易就能找到,早幹什麼去了!全家人似乎都沒有為這個消息感到什麼欣喜,反而覺得特別負擔,對於由誰去趟北京的問題,爭論了很久。 媽媽是堅決不去,但也表明立場,別人去,她也不攔著。秦閔予也堅決不去,也反對爸爸去,他那時,在家裡就已經有發言權,父母也都很尊重他的意思。最後,還是爸爸一個人去了,回來後,對那邊的情況隻字未提,秦閔予也沒興趣打聽。 高考的時候,秦閔予的志願跳的是大學,而不是城市。但他很明顯的感覺到,爸爸關注他的志願,希望他都報北京的大學。那時,家裡已經有了電話,爺爺偶爾會打電話過來,爸爸讓她接電話,他就接過來,敷衍兩句,無非是說些學習的事情。在秦閔予這裡,親戚就是身邊的這些人,爺爺只是個稱呼罷了,他也叫,但是沒有任何感情。 高考失利,進了C大,媽媽才告訴他,爺爺又結了兩次婚,但都沒有自己的孩子,所以跟爸爸表示,想讓秦閔予到北京去。爸爸也很矛盾,他也知道秦閔予不會願意去,可是爺爺的盼望和囑託,他也不能不理。秦閔予沒能考上Q大,倒是無意間解決了這個問題。那此後,爺爺可能是斷了這個念頭,電話裡漸漸冷淡下來。 秦閔予當時的感覺就是,他們全家人,跟麼就沒被人家放在眼力,更逞論放在心上了。他再同他們聯絡,無非是為了老年有靠,仗著自己在北京,好像他們都該巴不得的投奔過去。後來,看看這個孫子好像沒什麼大出息,他就放棄了。他放棄了,秦閔予還不肯呢。 秦閔予憋著這口氣,一定要出人頭地,出息了,也囂張給他看看。可是,等到真正身處異國,拿到了通向成功的那把鑰匙,他才慢慢意識到自己的幼稚。如果當那個爺爺是外人,何必和他爭這一口氣,雲淡風輕好了,而如果當他是親人,就更加沒有必要如此。說到底,就是替爸爸不值,既然這樣,加倍順著爸爸就是了。 那個清晨,和且喜一起醒來的清晨,為什麼會那麼生氣,除了為了掩飾無措的狼狽,也是因為覺得還是中了他們的算計。不久前的一天,他無意間在鄭有慶的宿舍門口,聽到丁止夙和鄭有慶的對話。 「你就說幫不幫忙吧!」丁止夙的聲音。 「你非得這樣麼?秦哥他們的事情,我們不要插手。」 「我是不想管的,你看我這些年,當真管過麼?」 「你總針對秦哥,是不是……」鄭有慶的爆脾氣,很詭異的吞吞吐吐起來。 「是什麼,你說我是什麼?」 「你是不是喜歡他?」鄭有慶別了半天,才說出這句。 「開玩笑!我喜歡他,喜歡秦閔予?!」丁止夙冷哼一聲,「秦閔予就那麼好?誰就都該得喜歡他?我沒興趣。」 「你是沒興趣,還是偏得不喜歡他?」鄭有慶很犀利的接上一句,他的縝密思維在此時就可見一斑。 「既沒興趣,也偏得不喜歡他。」丁止夙不在乎的說,她的態度,倒真是坦蕩的很,毫不掩飾她真的不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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