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白晝的星光 | 上頁 下頁 |
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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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她一起走。」趙葦杭又開口。 「你不能走。」 「我為什麼不能走?別再拿什麼理想啊,事業啊當藉口,那是你的理想,那是你的抱負,你的事業,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這個沒出息的小子!」趙克陽站起來大喝,又忽然按住胸口坐了下去。 曲玟芳馬上指揮他們把公公放倒在沙發上,又拿出藥給他含著,然後打電話叫救護車。 「趙葦杭,你自己看著辦吧,」趙克陽被送進去搶救,曲玟芳疲憊地回頭對趙葦杭說,「當初,為了你和吳荻的事情,你氣了我幾年。現在,為了且喜的事情,你又要和你爸爸鬧翻嗎?父母在你的心裡,就那麼可有可無?」她這次是真的傷心了,所以才會對一直那麼護著的兒子說重話。 曲玟芳像是陷入了沉思,「你爸爸的確有些固執,很多想法、做法,都和別人相左,聽不進不同的聲音,已經有點兒專斷的傾向。有幾個多少年的老朋友都被他得罪了,這次,多少有點兒世態炎涼的感覺,他自己心情也很不好。所以,我也希望他就此退下來,我們兩個頤養天年,但前提是這個人還在,一切要以他的身體為重。」 「媽,我會和趙葦杭離婚。」且喜輕聲但是堅定地說。 從出事到現在,她沒有流一滴眼淚。既不是傷心、悲情的時候,又不是哭能解決得了的問題,她只恨自己無知幼稚,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慢慢乾涸,隨著莫名的恐懼的流失,慢慢乾涸。 她不是不知道,公公婆婆的苦心,她可以到父母那裡待一陣兒,甚至讀個學位。只要這件事情,不再有人推波助瀾,她自然可以很快回來,目前來看,這已經是最好的處理方法。但是,且不說她的英文有多爛,到那麼陌生的環境中,她能做什麼。她終歸是要回來的,經過了這次的事件,她認清自己,不過是個扶不起的阿斗,繼續待在這個位置上,還會闖更大的禍。 如今,家裡人接二連三地出事,公公無事便罷,要是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她再有決心,只怕也是悔之晚矣。所以,看著公公被推進去,她心裡模糊的那個決定漸漸清晰起來,這裡不適合自己,趁現在還來得及,還是儘早離開他,拖延下去只會誤人誤己。 曲玟芳看了看他們,「你們的事情,自己拿主意。」說完,就走到一旁,坐下來,閉目靜靜等待。 且喜望向趙葦杭,他只盯著手術室的門,「回家再說!」 且喜也知道,自己是個差勁的人,闖禍了,不想著怎麼改進,就想著要逃跑。可是,趙家不是她的訓練場,趙葦杭也不是她的陪練,不可能每次都能有驚無險。她承認,她自私,她不敢再以身犯險。未來像是無底的空洞一樣,裡面雖有個聲音誘惑她進入,卻讓她望而生畏。 趙克陽是突發心肌梗死,但因為處理得當,加上他的身體素質還不錯,做了個搭橋手術,很快就推出來了,手術很成功,但還是先要在ICU監護二十四小時。曲玟芳在醫院開了一個病房,打算住在這裡,根本不理會趙葦杭他們兩個。且喜覺得,在這個時候,只有離開才是給她最大的安慰。她轉身自己先走出來,站在走廊等趙葦杭。過了一會兒,趙葦杭走過來,臉上都是灰敗。 他們沉默地回到家,又沉默地吃飯,洗澡,睡覺,因為這些,都太必需了,他們需要積攢精神,需要儲備力量,之後的每天,都可能會更辛苦一些。 夜裡,且喜仿佛聽到耳邊有壓抑的哭聲。她在黑暗中伸出手臂,抱住趙葦杭,他的頭埋在她的胸前,他的淚水,流到她的心窩裡面,那麼滾燙,燙得她的心,像是要被燒出個大洞一樣。直到他漸漸平復下來,她都沒有說話,只是屏住呼吸,在他的背上輕拍。 過了很久,趙葦杭推開了她,「我的確高估了自己,我照顧不了你,起碼現在,照顧不了你,對不起。」 「別這麼說,」且喜試探著伸出手,輕握住他的,「你已經照顧了我三年。是我該說對不起,不是我,爸爸也不會……」 「不是你的原因,」趙葦杭實在說不下去,他覺得,自己每一次所做的靠近自己所想的努力,總是會以失敗告終。他的問題,是太過顧忌,越是在意,越是投鼠忌器。結果,既沒顧得了此,又失了彼,這樣愚蠢,真不該是他做的事情。 「趙葦杭,我們好聚好散吧!」且喜咬咬牙開口。 「沒有重聚的分離,永遠算不上好散。」趙葦杭探出手去,把煙拿過來點上。剛剛的小睡,雖然有點兒狼狽地哭著醒來,但卻已經很好地補充了他的體力,讓他能夠思考。 且喜挪了挪自己的身體,靠在趙葦杭身上。「對不起。」的確,如果想著重聚,現在是會好受很多。可是,君問歸期未有期,與其縹緲地希望著,還不如權當沒這個念想。 趙葦杭想說,我們再等等吧,可是,這麼軟弱的話,他怎麼也說不出口。即使再愛,在父母的生死與自己的幸福之間抉擇,還是要選擇前者。怎麼去說服一個需要特護,躺在監控中心的病人,怎麼去說服一個一心只為你考慮的父親,他一樣沒有把握開得了口。所以他選擇不開口,所以他選擇,做一名真正的懦夫,讓他們去選擇,讓他們去適得其所。 「趙葦杭,明天我們去辦手續吧。」沒想到,最後還是要自己開口,真的是有始有終。 且喜的手指,圍繞在趙葦杭額頭的傷處來回輕撫,「真不知道你的傷口癒合得怎麼樣了,是不是很醜?」 「拆線的時候,我看了一下,似乎還可以。」 「趙葦杭。」且喜低低地叫著他的名字。 「說。」 「送走了我這個黴神,你和爸爸都要好起來啊!」且喜感歎。忽然,她坐起來,「趙葦杭,你抱抱我吧,最後抱抱我。」任性的開始,荒謬的結束,且喜並不敢去細想自己和趙葦杭之間的種種,但是,此時此刻,她特別貪戀那種兩個人靠在一起的甜膩。 趙葦杭拉過她,緊緊地抱住她,臉一側,狠狠地咬在了他經常會輕吻的她的肩頭。且喜輕呼一聲,也咬住了他的耳垂。疼痛是最好的紀念。兩個認真如斯的人,是不該戀愛的,因為愛情對他們來說,沒有退路。 ——下接網路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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