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白晝的星光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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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喜點點頭,她從沒來過這樣的小店,覺得很多人在一起埋頭吃的樣子,很調動人的胃口。以往,和秦閔予在一起的時候,出去吃飯往往是和很多人一起,沒來過這樣的小吃店。和止夙出去,一般都是吃速食,止夙覺得比較衛生,還有效率。和趙葦杭結婚後,根本沒單獨出去吃過,應該說,很少單獨出去,匪夷所思吧,他們都是在家裡吃飯,吃且喜做的飯。 米線端上來了,且喜在吳荻的推薦下,要的是牛肉米線,因為這個地方連功能表都沒有,只需要喊一聲要什麼鍋。她先像模像樣地喝了口湯,周圍的學生都是這樣做的,然後才挑了一點米線嘗嘗。湯很濃很香,米線很滑,鍋裡面有很多青菜,而且都是且喜喜歡吃的。她不知道是否地道,只覺得好吃得真是停不了口。 對面的吳荻卻並不吃,遞過來一個小瓷瓶,「這是醋,加一點兒,味道會很不一樣。」 且喜很快就吃得滿頭是汗,見吳荻只是看著她,便說:「吳老師,讓您見笑了,這是我第一次吃米線,是很好吃呢!一會兒出去一定要記住路線,下次帶止夙來吃。」 「叫我吳荻就好。同學?」 「嗯,好朋友。」 「其實你可以帶小男友過來,沒看到他們都是一雙一對的麼。」 且喜笑笑,沒回答。要是在以前,或許自己會想和秦閔予來一次吧。且喜有很多類似的心願,吃到什麼好吃的東西,就想到什麼時候也帶他去嘗一嘗;要是到過什麼好地方,就希望有一天兩個人能一同去;如果見到什麼特別喜愛的東西,就希望將來可以兩個人一同擁有。她在想著他的時候,總是在默默地、甜蜜地憧憬著,似乎這樣,就真的同他分享過了。而此刻,回想起那種心情,忽然覺得酸澀難忍,過去那麼多的心願,終究還是落空了。 §第四章 每個人都曾經有夢 顧且喜自己都不相信,竟然可以這麼久都不去想他。或許,他始終在那裡,只是不敢碰觸罷了。 沉寂了很久的心情,就這麼被輕易觸動了,秦閔予,多久沒有想過的人了?且喜自己都不相信,竟然可以這麼久都不去想他。或許,他始終在那裡,只是不敢去碰觸罷了。 夜裡,且喜做了一個夢,那麼真實的一個夢。夢中的她像兒時無數次的那樣,坐在秦閔予的自行車前面,蕩著雙腳。那時的她並沒有意識到,能在他的身前,能在他的臂彎中是多麼幸福的事情。 且喜在夢中笑著,醒來時卻流著淚,枕邊、髮際,都是酸楚的淚水。確定自己真的是做夢之後,她馬上閉上眼睛,想繼續做完那個夢。夢中的秦閔予那麼親切地笑著,騎車之前總是先把她抱到車上,一切的一切,都那麼熟悉,好像真的能摸到他一樣。 可是,且喜努力閉上眼睛,任怎麼給自己催眠,卻再也沒能夠睡著。秦閔予就像是一直被鎖在盒子裡,現在突然被不經意地打開,再怎麼也關不住似的,和他有關的一切,就這樣,一幕一幕地出現在且喜眼前。 且喜從有記憶開始,就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在她的概念裡面,爸爸、媽媽就是電話人,只能在電話裡面聽到他們的聲音。奶奶很體貼地在電話上面放上爸爸媽媽的合影,還會經常更換,為的是她對父母能有個直觀的印象,且喜其實不大在意這些,她並不覺得父母有多重要。奶奶很慈祥,會做很多好吃的東西、很多小點心,有的點心且喜至今都叫不出名字。奶奶也會給她做娃娃和很多小玩意兒,在孩子心裡,有什麼比好吃、好玩的更重要呢?所以,且喜覺得,她很富有。 秦閔予的家,就在奶奶家隔壁。秦閔予比且喜大兩歲,在且喜還是蹣跚學步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孩子頭了。秦閔予能稱王稱霸,和他的背景不無關係。且喜的奶奶家在老城區,這個社區的住戶,基本上原本也住在這裡。秦閔予家裡的親戚,都住在這個社區,他們家的孩子,是社區那些小淘氣的中堅力量。 秦閔予從小就顯現出他的與眾不同,他從不追著別的大孩子跑,總是自己琢磨玩點什麼。他設計的遊戲,有一定的環節,趣味性很強,許多比他大很多的孩子都要聽他指揮調動。且喜在他的遊戲裡面,往往也是跑龍套的角色。如果是玩抓強盜,她就是強盜手裡的人質;如果玩抓小偷,她就是丟東西的人。 秦閔予是不玩女孩子的遊戲的,所以且喜從沒玩過「過家家」,沒當過新娘子,甚至連媽媽都沒有扮演過。值得一提的是,秦閔予只帶且喜一個女孩玩,因為他媽媽特別叮囑他,要他照顧好且喜。且喜也不是喜歡哭鬧的女孩子,所以,他就任由且喜天天跟著他。他在家裡看書的時候,且喜也會坐在旁邊看。他出去玩的時候,且喜就當小跟班。 且喜跟著秦閔予,並不是因為她覺得他有多厲害,和他玩有多高興,而是完全因為奶奶常說:「且喜,去和閔予哥哥玩,奶奶給你做好吃的。」她只要出去一會兒,回家就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等著她。所以,在不去幼稚園的日子,她就習慣了白天跟著秦閔予,甚至午覺也睡在他們家裡,晚上才回奶奶家。 所以,後來秦閔予上學前班、上小學,她也就很自然地跟他一起上學了。兩個人被分到一個班,上學、放學都是一起走。秦閔予有事不能按時放學的時候,且喜就坐在教室裡面一邊寫作業一邊等他。雖然她不理解,他有什麼可忙的,但每次也都好好地看著他的書包,乖乖地等著。 等大一點兒之後,秦閔予的鋒芒盡露,參加學校和市里的各種比賽,獲得「省市三好學生」、「全國十佳少先隊員」等稱號,凡是且喜聽到過的榮譽,他幾乎都得到過。他上臺領獎,在且喜看來,就是家常便飯,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事了。 秦閔予還是不和女孩子有什麼來往。即使是組織活動時,要和女同學有接觸的,他也是一視同仁,並沒有和哪個有特別的交情。放學的時候,總是有女生跟在他們後面,秦閔予也不說什麼,只是加快速度,把她們甩在後面。也有女孩子更大膽一點的,會往他家裡打電話,問作業或者邀請他出去玩之類的。秦閔予的回答都是客氣中帶點疏遠,問作業的,就回答說電話裡講不清楚,邀請他的,就一律婉拒。 不知道他是生性清冷還是單純的怕麻煩,不假以辭色就是他一貫的作風。秦閔予越是這樣,女生們對他就越感興趣,且喜作為他身邊唯一的女生,受到多大關注,就可想而知了吧。 對待且喜,秦閔予又是另外一種態度。他似乎把且喜當作家裡人,就像對待親戚家的兄弟姐妹一樣,雖然不多說什麼,但會把照顧她當作自己的責任。且喜在學校做的作業,如果字寫得不好,或者答題答錯了,他當時就會很乾脆地把那頁撕掉,讓她重寫。如果是她在家裡寫的作業,第二天早上他都要檢查的,如果他認為不合格,到了晚上也要重做。 且喜一直奇怪,在秦閔予這麼嚴格的監督下,自己的學習怎麼依舊不上不下,最多是能寫一手好字,做事規規矩矩、認認真真罷了。所以,且喜一直想,小時候不覺得他多優秀,不覺得多喜歡,或許就是因為自己見到他,就會下意識地擔心自己辛苦寫的作業,會被撕掉返工,根本注意不到他身上其他的優點。 小學五年級的時候,且喜的父母就從國外回來了,並且堅持要把且喜帶在自己身邊。且喜雖然不願意,但大人們的決定豈是她能改變的,她哭著被爸媽帶走了。奶奶卻無論如何不肯搬過去,所以且喜只能在週末的時候,回去和奶奶住兩天。 且喜不記得她搬走的時候見到秦閔予沒有,她只記得不住在一起之後,她其實是感覺像突然解放了一樣,他再不會檢查她的作業,亂撕她的本子了。好像那個時候,只要在學校遇到他,且喜還是會很心虛地低頭,生怕他要看自己的作業本,心裡還不住地給自己打氣,他要是真的要的話,就當沒聽到。可是,秦閔予卻一次都沒有問過她,再也沒主動地靠近過她。或許就是從那時開始,且喜微微感覺到了彼此的距離,他不靠近的時候,自己是永遠也接近不了他的。 結束這樣的相互冷淡,是因為且喜奶奶的過世。六年級的時候,有一天放學,秦閔予突然走到且喜身邊,拿起她的書包就走。 且喜先是死命地拽著書包,不肯撒手也不肯跟著走,生怕他要看她剛剛狂草的作業。其實,他已經有一年沒看過她的作業,也沒怎麼看過她了。 秦閔予回頭,看著且喜耍賴一樣一手摟著書包,一手拉住桌子,一副誓死保衛書包的樣子。他馬上放手,看著且喜被她自己的書包砸到腳,皺了下眉,說:「跟我走,我帶你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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