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最好不相見(38)

三十八

　　"哦，沒什麼。她自己很努力，能力也不錯。這也是老爺子的意思。"秦北擺弄著手裡的Zippo，目不斜視。沉默。

　　"你懂法文？"秦北想起了方才那本書，不禁好奇。

　　"哦，學過一點兒，勉強能看。"秦南笑了笑。她自己的水準自己知道，不過語言這東西其實也沒有什麼玄妙。

　　秦北點了點頭。他瞭解秦南，她這樣說水準應該還不錯。這個小丫頭很踏實，這也是自己當初答應收她當學生的主要原因。

　　就在兩個人又找不到話題、要冷場的時候，前菜上來了，很是時候。

　　這裡的雞肉做得很有名，肉嫩又多汁。兩個人默默地吃，都不太說話。秦南想，他也許經常帶曉晴來這裡吧。不過自己已經很滿足，就這麼一起坐坐，哪怕不說話也好。

　　去學校的路上，秦南突然打破了沉默，"哥，你想說什麼就說吧。"吃飯時秦北的幾次欲言又止，秦南還是能感覺得出來的。她怕他說出什麼來，但又希望他說出點兒什麼，至少要好過現在這樣形同陌路。

　　秦北沒出聲，但卻突然加快了車速，顯然他心裡也在掙扎。

　　學校到了，秦南告別下車。

　　"那個，那天晚上不管我說過什麼，你不要當真。"秦北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麼一句。

　　"嗯？"秦南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接著馬上聯想到他訂婚醉酒的那個晚上。應該就是那個了，她腦子裡出現了亨伯特和她說過的話："男人醉酒後說的話百分之八十都是故意的，如果他們醒了之後號稱不記得說過的話，千萬別信。"這就是了，秦北這算是在印證亨伯特說的話嗎？看來他完全知道他說過什麼，不然為什麼會這麼難以啟齒地想否認？

　　他請自己吃飯並送自己回學校、讓自己等了他一上午，就為了否認他那天酒後說過的希望她別離開的話，秦南忽然感覺被愚弄了。她咬著牙點了點頭，說了一句"放心吧"，推門下車。

　　掙扎了一下午，秦南終於下定決心，將準備好的申請發了出去，雖然沒抱太大希望，但至少，是一條出路。

　　第二章真相

　　他忘記了，有時候人的心境也是可以給景物著色的，只要你的心先充滿色彩。

　　望著秦南的背影一步步地遠離，秦北忽然意識到今天他似乎做了一件愚蠢透頂的事，如果可能，他真的希望這些話沒有從他的口中說出來過。

　　訂婚醉酒的那個晚上，他隱隱有一些感覺，朦朧中感到秦南似乎就在他身邊，但他不能確定，所以才會對自己說過什麼比較忐忑。開始他以為是夢境，但第二天袁靜淑告訴他，一直是秦南在他身邊照顧他，再看秦南的表情有點兒不自然，於是他努力回憶自己說過什麼，卻終是不能確切地記起。糾結了好幾天，他決定找秦南談一下，但談什麼、怎麼開口仍然讓他很為難。

　　看來他一定是說過什麼了，不然秦南臨下車時候的表情怎麼會讓他如此印象深刻？那是一種夾雜著受傷和怨恨的表情，秦北只要一想起那表情就坐立難安。本來他是為了逃避她才決定和一個不相干的女人訂婚，現在看來這招似乎沒怎麼奏效，他反而越陷越深。

　　將目光定在一個報告上有一個小時，秦北也沒明白這個報告要講的是什麼，於是按內線把相關部門的經理叫了過來，乾脆讓他口述來得快些。這個下午他就是集中不了精神。好不容易處理完這個報告，喬淺雙手插在褲袋裡，看似悠閒地晃了進來，直接坐在了沙發上。

　　秦北也起身坐了過來。"上午來的是公主吧？"喬淺遞給秦北一支煙，問道。

　　喬淺平時在秦北面前用太上皇指代秦本儒，用太后指代袁靜淑，他說的公主自然是指秦南。秦北見怪不怪，"嗯。"狠狠地吸了一口淡淡地回道。

　　"有意思，和鄭芳風格完全不同。我還有機會不？"喬淺單刀直入，也不知是玩笑話還是認真。不過他這樣秦北已經習慣了，在美國的時候兩個人在一起上過MBA的課。

　　秦北白了喬淺一眼，沒出聲。

　　"怎麼？捨不得？"喬淺緊追不捨。

　　"人家可是名花有主了，你晚了一步。"秦北終於開了口，慢慢悠悠地說。

　　"有主了又怎麼樣，不是還沒有結婚嗎？"喬淺一點兒也不示弱。

　　"總之，你別打她主意就對了。"秦北冷冷地說，聲音很嚴肅。

　　"不是吧，老大，難道真的被我猜中？"喬淺誇張地驚呼起來，秦北不得不詫異地看向他，"你不會是愛上你家公主了吧？"喬淺語出驚人，其實也是在開玩笑，等著秦北反駁，誰料秦北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逕自又燃著了一支煙。

　　喬淺看了看秦北，半晌，聲音也嚴肅了起來，"你訂婚時醉酒是為了她？"喬淺當時也在現場，並且是秦北的男伴之一。他從沒見過秦北那樣喝酒，在他看來那絕對不是因為高興，倒是感覺像失戀一樣。最近他一直沒機會找秦北談，直到上午他見到了秦南。

　　可以說這對兄妹各自的表現出賣了他們自己。喬淺還沒看到過這麼奇特的兄妹見面方式：兩個人都不看對方，也不打招呼，但明顯能感覺得出都不自然，都因為對方的存在感到局促不安，還要拼命掩飾，尤其是秦北，越是裝若無其事就越不像，所以喬淺趕緊帶著大家撤退。

　　聰明如喬淺要是連這點兒眼色都沒有，還怎麼能在秦氏呼風喚雨？連秦本儒這個根本看不上年輕人的老一輩都對喬淺讚不絕口，可見其做人手腕之高。但他最大的優點卻是真誠，這抵消了容易給別人造成的他心機比較重的印象，表面看他處事比較圓滑，實則做人很有原則，這也是秦北把他引為知己的原因。

　　秦北還是沒有說話。喬淺歎了口氣,道："明白了。老大，其實你不用活得這麼累的。畢竟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你就打算這麼過了？"秦北終於看了看他，正色道："你不覺得是我不知足嗎？難道曉晴還不夠好？"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