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最好不相見(32)

三十二

　　一個個煙蒂將水晶煙灰缸填滿，直到再也找不出一支煙來慰藉他此時的渴望和無望。

　　和秦南比，他此時更瞭解自己的感情，而正是因為這樣，他更要遠離她。他搞不清在別墅廚房裡的吻她是否出自心甘情願，但僅僅是為了曉川，他也應該退出，不是嗎？何況，他們還有過君子約定。

　　不管怎麼樣，這一刻，他們同是天涯淪落人。

　　秦南接到了複試通知。現在中文系和秦南所在的管理學院都知道了這樣的一件事：某管理學院的高才生，推掉了學院的保送，而去考另一個不相關專業的研，還考了筆試第一名。這樣的人，這樣的事，想不出名都難。

　　文錦也順利通過了初試，梅子和小燕也都找到了心儀的工作，四個姐妹面臨的是即將開始的新生活，但是秦南還沒有決定要怎麼和家裡說。如果家裡不同意的話，下一步怎麼辦她想都不願意去想，就這麼拖著，複試的時間臨近了。

　　她曾經試著徵求過曉川的意見，曉川更直接，"你馬上嫁給我，我供你讀書不就完了。"被秦南直接駁回。秦南真想就這麼乾脆放棄，當初報考的時候只是想試一試，驗證一下自己的水準，沒想到真的能考上，現在後續問題一大堆，想一想就頭痛。

　　秦南沒想到週末回家的時候，事情終於暴露了，因為秦北。

　　可能是秦北怕秦南就這麼放棄了，見她這麼久還沒和家裡提這件事，所以自作主張，將這件事和家裡人說了，並且是在大家都在吃晚飯的時候。秦本儒馬上放下筷子一言不發地就離開了飯廳。秦南覺得事情真的是鬧大了。

　　飯後的家庭會議，因為秦本儒的沉默，氣氛變得讓人有點兒透不過氣。

　　"我只是想試一試，如果爸爸媽媽不同意的話……"秦南覺得再堅持一會兒自己就要窒息了，寧可馬上結束這一切。

　　"是我鼓勵她繼續讀書的。她很有資質，很努力，並且這也是她的理想。"秦北沒有讓秦南把話說完。正是因為知道她要說的是什麼，他才一定要阻止她，不然她將來一定會後悔的。

　　秦南快速地看了他一眼，很感激他這麼說。又是一陣子的沉默，連秦北都有點兒待不下去了。他想早點兒結束這令人窒息的一切，於是說出了他早就準備好了的想法。

　　"要不這樣，今後她的所有學習和生活費用都由我承擔好了。"

　　話音剛落，啪的一聲悶響，秦本儒用力地拍向身邊的紫檀木茶几。大家沒有防備，都吃了一驚。秦本儒單手撐著茶几沒有動。

　　"你這是何苦呢？"袁靜淑心疼丈夫，率先打破僵局，緊接著又責怪秦北，"秦北，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秦南也是我們的女兒，難道你不明白，我和你爸生氣是因為你們什麼都不和我們商量嗎？你說這樣的話，不怕我們寒心嗎？"

　　"想要我們答應也可以，你只要答應我們一個條件。"秦本儒終於對著秦北開了口。

　　秦北點了點頭，"說說看。"畢竟這也是一個讓步。

　　"你馬上和曉晴訂婚。之前我們讓你妹妹學管理是因為你不在，她是為了代替你做出的犧牲。現在你回來了，秦南可以做她喜歡的事，但是你也該為這個家做點兒什麼吧？"秦本儒終於懂得了怎麼和他的這個兒子周旋，拍桌子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

　　秦北沒有出聲。秦南不想因為自己的事讓秦北為難，忙說："爸爸媽媽，我不去讀了，我去公司上班吧。你們就不要為難哥哥了。"沒有人回應，秦本儒依然直視著秦北，等他的決定。

　　"我考慮一下。"秦北說完轉身上樓，會議結束。

　　秦南沒了主意，好像現在已經不是她讀不讀研的問題，而是轉嫁到了秦北的身上，顯然秦本儒是想拿這件事逼迫秦北，至於她自己的決定好像已經不再重要。這一點秦南還是有點兒傷心，畢竟這是自己的事，瞬間就被剝奪了選擇權，但她更在意的是秦北的想法。

　　秦南覺得秦北應該是願意娶曉晴的，他沒有馬上答應雖然出乎她的意料，但他也沒拒絕，那他到底遲疑什麼呢？

　　秦南心裡很亂。如果秦北答應了，自己可以順理成章地去讀研，這是自己很長時間以來的夢想，現在馬上就要實現了；可是她又很怕他答應，因為搞不清他是為了曉晴還是為了自己。明知道他和曉晴是遲早要在一起的，但她還是不希望因為自己讓他們倆這麼快就走到了一起，至少不是被自己間接促成的就好。

　　靜不下心做事情，秦南敲開了秦北的門。

　　屋子裡濃重的煙味把秦南嗆得忍不住咳嗽起來。她打開了窗，初春的夜晚，風還是很勁的。

　　秦北旁若無人地在玩一款電腦遊戲。近半年來，秦南還沒見到過他玩遊戲，見到的不是批文件就是寫論文，要不就是備課，仿佛時間總是不夠用，今天看來是個例外。

　　"你是希望我答應，還是不答應？"秦北頭也沒回，手指依然在鍵盤上靈活地敲動。

　　"如果你很為難的話……"下面的話被秦南咽了回去，因為她看見秦北的手停了一下，馬上電腦上的人便被對手打死了。

　　秦北推開電腦，順手拿起旁邊的煙盒，發現裡面已經沒有煙了，煩躁地扔開，轉過身讓身體正對著秦南。

　　"我為什麼為難？"秦北盯著秦南的眼睛反問。

　　秦南一時答不上來。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