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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我高考那年，我爸得病走了。」

　　戚若妍抬起頭，努力微笑。也許，人生就是要有遺憾才完美。父親的離開曾讓戚若妍忘了堅強，直到看到母親一個人撐起家庭重擔，她才醒悟自己是長女，有責任替爸爸照顧母親和妹妹。高考落榜第二年，她報考了成人高考，考上了成人教育脫產班，花了兩年時間取得了一個文秘的文憑。

　　可是，出到社會才發現這個文憑根本不起作用。別人看重的是資歷或者經驗，她只能找些行政工作。可是姣好的外貌很容易被人當成花瓶，公司領導又虎視眈眈，時刻想對她潛規則。她換了好幾個公司，終於放棄做行政工作。

　　其實，戚若妍師姐一直勸她去當模特，她的條件應該比較好出名。可戚母怕模特行業太亂，一直不同意。由於若盼讀大學，若妍和母親的積蓄所剩無幾，她再次向母親提出去當模特，母親猶豫了許久，終於被她說服。

　　二十三歲對於模特來說並不算年輕了，戚若妍知道比自己年輕漂亮的模特很多，但她一直喜歡模特工作，以前看電視裡的模特表演，她都會跟著模仿。現在好不容易，能做自己喜歡的事，她一定會好好珍惜。而且，一想到母親和若盼，她就更迫切能早日出人投地，好讓家人不再受苦。

　　沈非沒想到戚若妍瘦弱的肩膀扛著這麼重的負擔，難怪她不像其他女生那些嬌生慣養，反而有種超乎年齡的成熟。

　　沈非望著戚若妍，緩緩開口，「想出名不是這麼容易的。」

　　「我知道。」她笑了，淡淡的，卻很堅定，「但我一定要做到頂尖。」只有站在頂端，她才能擁有自己想要的。

　　沈非凝望著這張年輕卻成熟的臉，她的眼閃閃發亮，直直望向前方，仿佛正注目著她的夢想。似曾相識的畫面，如出一轍的信誓旦旦，他看到另一個飛揚的心正在起飛。他心中一動，按在她肩上，「戚若妍，不要回頭，努力往上爬。」

　　戚若妍望著沈非深沉的目光，感受著他壓在肩上的大掌，信心在心裡慢慢茁壯，他的鼓勵對剛出道的她來說是多少重要！

　　「星雲的人呢？」遠處傳來一句吆喝。

　　兩人身體同時震了震，戚若妍微訕地垂下眼，沈非放下手，「記住，現在的每個機會都有可能成為你騰飛的起跑線，不要輕易浪費。」

　　戚若妍用力點點頭，她一定會好好珍惜。

　　沈非看著戚若妍在鏡頭前慢慢綻放，像朵百合清新淡雅，傲骨芳華。

　　晚上十二點多，試鏡會才結束。

　　戚若妍在車上硬撐了好久，最終還是抵不過疲倦，慢慢睡去。

　　到了戚家，沈非將車子慢慢停在她樓下。他看著熟睡的戚若妍，想了想還是推推她，可是戚若妍動了動，只是將頭偏到另一邊，繼續睡。

　　她是真的累了，大清早起來，連續工作了十小時，她雖然不喊累，可是看到她不停交換雙腿站立，他知道她累了。

　　沈非猶豫了半晌，還是下車繞到她這邊，打開車門，小心地將她抱出來。戚若妍或許睡太沉，並沒醒，只是蹭了蹭在沈非懷裡找個舒服的姿式繼續睡。

　　沈非看著她嘴角掛著淡淡的笑，眼神一下變得輕柔，她纖細的身體像只細長的貓，此刻慵懶地窩在他懷裡。

　　沈非收攝心神，輕輕將車門扣上。然後抱著戚若妍上樓，走在黑幽的樓道裡，他記起唐家別墅那晚，他也是這樣將她抱上樓。雖然那晚，他喝了不少，可是腦子卻格外清醒。他清晰地記得她驚嚇的顫抖，記得她柔嫩的臉頰，還有抱起她刹那時輕盈。也許是醉了，也許是夜深了，她輕易勾起他深埋在心底的回憶，那段他塵封的過去。

　　終於到了戚若妍家門口，沈非慢慢將她放下地，扶著她的身體搖晃，「戚若妍。」

　　戚若妍艱難地睜開迷糊的眼，眼前一片漆黑，她只能感受到身前好像有一個人。

　　沈非用力搖醒她，「戚若妍，到家了。」

　　若妍終於睜大眼環顧了一下，的確是自己的家門口。她尷尬地笑了，「不，不好意思，我睡著了。」

　　沈非看著她迷糊的樣子，強忍著沒笑，他抬起她的臉，拇指細細劃著她的下齶，「回家第一件事，將妝徹底卸乾淨。」

　　若妍遲鈍地點點頭，沈非捏著她下巴，抬起她的臉，「記住了嗎？」

　　若妍努力睜開眼，望著眼前放大的臉，腦中仍有些混沌。

　　沈非輕劃過她下眼瞼，「明早我不想見到黑眼袋。」若妍被他半威脅半警告的語氣嚇醒了，她怔怔地點點頭。

　　沈非對她聽話的表情很是滿意，嘴角難得上揚。

　　他催她快進屋，然後，轉身下樓。

　　若妍一邊掏出鑰匙開門，一邊聽著樓道裡傳來他沉穩的腳步聲。鑰匙插進鎖洞，可是她沒轉動，立在門邊靜靜地聆聽。直到腳步聲慢慢消失，她才反應過來自己還站在門外。

　　心尖一跳，她快速轉動鑰匙開門進屋，「碰！」門被重重關上。

　　她的心房卻像有扇門被「碰」的一聲打開。她靠在門邊，深深地呼吸，心臟因某種昭示猛然緊縮，引發鼻尖一股酸楚漫過眼底。他……他為什麼又要對她這麼溫柔？若妍瞪著黑洞洞的屋內，靜靜聽著屋外的動靜。

　　發動機啟動，發出撲撲撲地聲音，接著她聽到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漸漸遠去。

　　她緊繃的身體終於可以動彈，今天是不是表現得不錯？所以他滿意了，高興了，才會這樣對她。

　　她打開燈，走進浴室，望著鏡中那張臉。她忍不住慢慢撫上下眼瞼，他指尖的溫度猶在上面，她卻覺得又像是做了一場夢。

　　沈非，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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