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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突然，她聽到警鈴由遠而近，心一下被揪起來。她慢慢睜開眼，看著側貼著的沈非，他濃密的頭髮就在眼前，她竟然能看到它們烏黑發亮。她緊緊盯著他的頭頂，感受著身上沉重的體重，心突然不害怕了，有他在，還怕什麼呢？她慢慢閉上眼，與他一起等待。在她怔忡之間，警車已經呼嘯而過。

　　警鈴聲慢慢消失，她摒著呼吸等沈非起來，可是他卻沒馬上起來。

　　她動動唇，唇上就是他的手掌，他的溫暖燙著她的唇。她難受地動了動身體，他突然扭頭，唇一下貼在她臉上，溫燙的感覺令她不敢動彈。她只求沈非能自己離開，可臉上的唇並沒移開，她閉著眼不敢動。

　　臉上唇動了一下，慢慢移動，她緊閉著眼，心裡暗叫著沈非快起來。他的唇貼在她的臉移動了幾寸，眼看就在觸到她的嘴角，她終於禁不住扭開頭，躲開。

　　沈非的唇停下來，沒再貼在她臉上，可溫熱的氣息仍一下接一下地噴在她臉上，她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整個身體都被某種躁動包圍。她……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心裡有某種她無法控制的東西在跳躍、在期盼，可直覺告訴她那很危險。

　　就在戚若妍左右為難之際，沈非終於移開身體，慢慢坐回自己位置。戚若妍仍緊閉著眼，假裝仍在驚嚇中。車裡一下變得好安靜，尷尬的氣氛在蔓延，她只能繼續裝睡。

　　戚若妍感覺到椅子陷了下去，沈非的身體又靠過來了，她大氣也不敢透地緊閉著眼，他……他又想幹嘛？這次她該怎麼辦？他是不是喝醉了？可是，他的靠近與周國旭的不同，周國旭的靠近會讓她很反感，雞皮疙瘩直起；而他的靠近，讓她又怕又渴望。她不明白為什麼當沈非剛才整個身體壓在自己身上時，心裡居然有一種飽合感，脹得酸痛酸痛的。她明明是害怕的，可是，她卻不抗拒他，甚至覺得他的身體給了她一種安定，讓慌亂的心慢慢平穩。

　　這一次，沈非並沒壓在她身上，只是按動椅子按鈕，將她的位置調整回去。

　　戚若妍隨著椅子直起身，終於不得不睜開眼。

　　沈非已經坐回椅子上，「系上安全帶。」戚若妍喏喏地扯著安全帶，可不知道是手軟還是無力，她居然扯不出來。沈非看著她，歎口氣，貼過來，替她扯出來，然後慢慢扣上。戚若妍靠在椅背上，聞著他就在鼻尖的氣息，心律再度紊亂。她咬著唇，在心裡低叫，戚若妍，你是不是喝醉了，為什麼會這麼不正常。拜託你清醒點，清醒點。她用力吸口氣，睜開眼。

　　眼前卻是沈非的鏡片，他就在她面前。

　　她望著他定定凝望的眼，眼神仿佛被膠住，挪也挪不開。她不知道這是哪裡，車外只有暗淡的光，他的鏡片反光著一些微光，可他的雙眼卻是那麼明亮，她好想閉上眼，不要看，可是她動不了，也捨不得閉上眼。

　　沈非只是這樣靜靜地凝望著她一小會，可戚若妍卻覺得時間像個快要壽終正寢的老頭，慢慢地踱過她面前。她覺得這段凝視像一年那麼長，她甚至聽到彼此的呼吸，一呼一吸之間，兩人的呼吸終於同步，發出同一種聲音。她的心因這凝望變得好脆弱，有種東西在心房時跳啊跳，每次撞擊都似要將那個意念傳達至她大腦中，可是，好像還差一點點強度，她快接收到卻還不完全。她的腦袋也像被時間影響，慢慢，慢慢地停下來。

　　沈非突然動了，她的心跳了一下。

　　他動了，卻是慢慢退坐回位置上。戚若妍緊摒的呼吸終於得以舒坦，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他沒馬上發動車子，車裡仍安靜極了。戚若妍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還有腦中那個不合時宜的怪叫聲，他只是坐回去。

　　戚若妍輕閉上眼，等待心慢慢平復。腦中那個怪叫卻仍在咆哮，心底又冒出一個聲音，你想他怎麼樣？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只是喝醉了。她閉著眼一個人在掙扎。

　　恍惚中，車子動了。戚若妍突然覺得心裡酸酸的，他也一定是醉了，才會有這樣古怪的行為。對，都是紅酒惹的禍。她努力在為他也為自己找個合理的解釋。

　　終於，過了許久，車子停下來。

　　戚若妍睜開眼，已經到她家樓下。她撐起身體，微笑著對沈非說，「謝謝。」然後，用力打開車門，手軟得她差點打不開門。可能是因為累了、驚了、醉了，她渾身都像棉花糖一樣沒了力氣。

　　沈非沒有出聲，只是看著她自己下車。

　　戚若妍站在門邊，拉拉身上的披巾，「衣服我明天拿到公司去還你。」說完，咣一聲關上門。

　　沈非始終沒說話。

　　戚若妍踩著軟綿綿的腳步向樓道走去。可是，走不到幾步，她絆到一階梯，整個人就跪到地上去。膝蓋撞得生痛，她聽到身後沒有任何聲音，咬緊牙慢慢撐站起來，不能讓沈非笑話，不能讓他看到自己這麼狼狽。直起的膝蓋火辣辣的，一定是擦破皮了。她深吸口氣，忍著痛繼續向樓道裡走去。

　　突然身後一聲巨響，還沒等她回頭去看。整個身體已經被人打橫騰空，本就劇痛欲裂的腦袋更是被晃得要碎了，她難受地呻吟著。等她緩過勁來時，才意識到沈非抱著她正在上樓梯。

　　腦袋有些不好使了，他不是不要管她嗎？她從他身體的搖晃能知道他其實醉得不清，腳步都有些亂，可是，他仍是將她抱到了家門口。

　　她打開門，他將她抱進房間。

　　黑漆漆的屋內，他將她放在床上，然後一屁股坐在床邊。

　　戚若妍將披巾扯下扔床上，然後赤著腳一瘸一拐地走到門邊去開燈。

　　沈非坐在床邊喘著大氣，戚若妍赤著腳站中牆邊，望著他，心裡有種複雜的情緒。

　　沈非坐了一會兒，突然抬起頭，搖顯著站起身，向門邊的戚若妍走來。

　　戚若妍望著越來越近的身影，無法動彈。

　　沈非卻只是在她身前頓了頓，「早點睡，衣服你留著。」說完，錯身而過，開門離開了。

　　「碰」的一聲關門聲在夜裡顯得尤其大聲，甚至可以用震耳欲聾來形容。

　　戚若妍雙腿一軟，整個身體靠在門背上，慢慢滑坐在地上。

　　她靠在門邊，卻無法阻止腦海中那張臉在飄蕩。那張冰冷的臉也是有溫度的，他對著她說「你可以」時的眼神，還有看到她難受時緊繃的表情，還有他溫熱的唇貼在她臉龐。她閉上眼很努力想停下不要想，可是越阻止，心越是跳得不受控制。她不該喝酒的，不該跟著沈非去周家別墅，更不該在自己不清醒時放任對他的依賴。

　　這個夜晚太亂了！亂得她的心都失去了方向，會不會明早酒醒了，一切就能恢復正軌？戚若妍不停地問自己，可她輾轉反側仍未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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