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時尚閱讀 > 除卻巫山不是雲 | 上頁 下頁 |
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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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軒摟著無雙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可半天也不見無雙有反應,馮軒也不敢強迫她,只好輕輕的叫著她的名字:「無雙,無雙……」 無雙只是不肯睜開眼睛,馮軒漸漸害了怕,他寧願無雙恨他怨他罵他趕他,也好過這樣沉默無聲的反抗,這讓他無從下手,不知所措。無雙雖然不說話,眼睛卻又漸漸的濕潤了,馮軒摟緊了她,心更疼了,一連聲的安慰著她:「無雙,你不要傷心了,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那樣對你,都是我不好……」他低頭看著無雙,無雙的臉蒼白著,一排密密的睫毛撲下來像兩把小扇子,上面濕漉漉的,嘴唇也是蒼白著,這樣的無雙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脆弱,馮軒的心又酸楚又柔軟,他緊了緊抱著她的手。 良久,無雙才傳來輕輕的一句:「馮軒,那個孩子是你的。」 無雙這話一出,馮軒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他有點哽咽:「我知道了,都是我不好,我該死,我不應該說那樣的話。」 無雙這才嚶嚶的哭了起來,她抓著馮軒的衣服,輕輕的說:「馮軒,懷睿死了,懷睿他死了……」 從前無雙最討厭馮軒在她面前提到懷睿的尖酸諷刺的語氣,馮軒雖然愛在她面前提到這個名字,卻從不允許無雙提起,可現在無雙卻抓著馮軒胸前的衣襟一迭聲的說:「馮軒,懷睿死了,懷睿死了……」 馮軒沒有任何辦法,他只得緊緊的擁抱住她,仿佛想用自己的力氣來告訴她,她還有他。 無雙只是哭著,越加的大聲。這一路來發生了太多的事,婚禮取消了,懷睿死了,阮家,爺爺奶奶,孩子,這些事情中仿佛只有她是最堅強的一個,整個阮家都是聽她的,可是現在她才敢哭出來,才知道原來她一直都不堅強。懷睿就那樣死了,就好像一場夢,她好像還是在法國或者在新加坡,她和馮軒結婚了,懷睿跟蘇涼在中國,雖然他們不能在一起,但是他會一直好好的,可是他卻死了,他卻死了。 馮軒終於不再介懷聽見懷睿,無雙在他的懷裡這樣哭著說反而讓他的心裡更加酸澀,他知道到這一步,江懷睿已經用這樣慘烈的方式在阮無雙以後的生命裡永遠不朽,但即使這樣又有什麼呢,他一直喜歡的就是她,可那時他太執著,也太自信,他相信自己有一天能把江懷睿從阮無雙的腦子裡挖出去,但是現在才知道,江懷睿是阮無雙生命中的一部分,他娶她的時候,他愛上她的時候,她生命中就有個江懷睿。他們之間相濡以沫的歲月那麼多,那麼長,那是他無法企及和抹煞的,但是他和她還有未來。 尾聲 無雙身體好轉之後,馮軒就把她接到新加坡,苑可又看見馮軒找了阮無雙,她心裡非常怨恨,但是沒有辦法,經過和馮軒短暫的婚姻她終於明白,馮軒是永遠也不可能屬於她,哪怕是結了婚也一樣,她的心也灰了,同馮軒和平離了婚。 再次舉行婚禮的當天,阮無雙將阮家人都接了過來,阮奶奶神智還是不清醒,爺爺也漸漸老態畢現,阮家從來都是拿阮無雙和江懷睿當成外人,可沒想到失去江懷睿,失去阮無雙,阮家遭受的打擊卻是他們自己都無法想像的。 這次的婚禮相對上一次便顯得稍微簡樸了點,只請了相熟的一些親眷朋友前來觀禮, 因為馮家是姓基督教的,婚禮是西式的,富麗堂皇的教堂裡,神父問馮軒:「你確信這個婚姻是上帝所配合,願意承認接納她為你的妻子嗎?」 馮軒看一眼無雙,鄭重的回答道:「我願意。」 「上帝使你活在世上,你當以溫柔耐心來照顧你的妻子,敬重她,唯獨與她居住,建設基督化的家庭。要尊重她的家庭為你的家族,盡你做丈夫的本份到終身。誠實遵照上帝的旨命,和她生活在一起。無論在什麼環境,都願意終生養她、憐惜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她,以至奉召歸主。你願意在上帝和眾人面前許諾這樣嗎?」 馮軒剛要回答,這時,突然教堂的門被打開,一個女人沖進來,由於她手上執著槍,保安也不敢輕舉妄動,只好亦步亦趨的跟隨著她,等待時機。 那女人無雙認識,上一次在新加坡她被綁架也就是這個女人,無雙忽然感到一種不詳的預兆,她緊緊的抓著馮軒的手臂,馮軒也摟著她一起看著這個女人。 那女人用槍指著馮軒,越走越近,她一邊走一邊笑:「怎麼,馮軒,你要跟誰結婚?」 馮軒看著她,平靜的問:「你是誰,你想幹什麼?」 「我不想幹什麼,我只是想問你還認不認識我?」她笑著。 那女人一張好似被腐蝕過的臉這樣陰笑起來顯得更加的猙獰,一眾賓客被嚇得大氣也不敢出,無雙冷汗也出來了。 馮軒卻看著她不說話。 那女人笑聲越加的肆無忌憚:「怎麼,馮軒,我用槍指著你,你害怕了,你也會有害怕的一天?哈哈……馮軒,你居然不認識我了,你居然不認識我了……」笑著笑著她的聲音漸漸變得淒厲起來,配上她那張扭曲的臉,讓人看了毛骨悚然。 馮軒漸漸的終於記起來了,他試探著問:「是你?」 「就是我,馮軒,你終於記起我來了,你害得我好慘!」說著她又走近了幾步,她看了看無雙,轉頭對馮軒說,「你看看我這張臉,你看看,就是因為我當年私自放了你,我父親就將我毀成這個樣子,這幾年來我每天都恨你,我恨不得拆你的骨頭喝你的血,但是我更加想見一見你,你把我害成這個樣子我居然還想著要見你。」說著她越來越激動,手緊握著手槍,身後的方秘書這時終於一把撲上去,奪過她手中的槍,大概是方才太過激動那女人一時不察,等到反應過來才用力去搶,糾纏間手槍掉在地上,那女人終於被方秘書制服。 可她卻不甘心,她狠狠的抬頭一望,淩厲的目光掃過馮軒和無雙,她尖聲道:「馮軒,我一輩子都記得你,我當年放過你,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趕盡殺絕,我父親已經那麼老了,他現在對你根本沒有威脅,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他?馮軒……馮軒……」說著她竟然哭了起來。 原來這個容貌醜陋的女人正是將軍的女兒,當年馮軒父母哥哥都遇難,只有他一人得以逃脫還是多虧了這個女人。將他放走後,將軍便狠狠的懲罰了她,她的容貌由此被毀,好不容易從父親手裡逃脫出來想找馮軒,卻發現他如今已經是身價百倍,他根本不認識她了。那次綁架後她逃竄了好一陣,等到終於回到越南卻發現父親已經死了,整個家族的非法生意都灰飛煙滅了。馮軒處心積慮了這麼多年找那將軍報仇,雖然馮軒那次同無雙一起從越南回來了,但一切還是按照計畫進行,將軍被馮軒一網打盡。 馮軒看見她哭起來,到底顧念她當年曾經放過他,心一軟,揮手讓方秘書放她走,方秘書依言鬆開她。可讓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她並不急著離開,反而是飛撲上前撿起地上的槍,大家都沒反應過來,她已經對準馮軒扣動扳機。 沒有人反應過來,連馮軒都來不及躲閃,情急之中離得馮軒最近的魅冬忽然撲過去抱住他,隨著那聲槍響,魅冬軟軟的倒在了馮軒的懷裡,馮軒大叫一聲,本能的抱緊她,魅冬反而揚起頭看著馮軒,笑了笑。 馮軒不知道子彈到底傷了她哪裡,只是抱著她他的手心是一掌的血,他嚇得忙鬆開她,想問她傷到了哪裡,魅冬卻不准他放開,她用自己最後的力氣企圖抱緊馮軒,她輕輕的在馮軒耳邊說著話,可現場太混亂,馮軒根本聽不見她的聲音。 這樣馮軒終於急了起來,他大聲說:「你怎麼這麼傻,誰叫你撲過來的,」說著他又抬頭對大家叫喊道,「救護車,救護車……」 可惜魅冬根本等不到救護車來的時候,她只是想拼命用最後一絲力氣拉緊馮軒,想要讓他聽她說話,可馮軒只記得大喊大叫救護車。 無雙忽然記起那天晚上魅冬半夜三更的穿著她的婚紗抱著馮軒禮服的畫面,她輕輕拽了拽馮軒的衣襟,提示他:「士軒,冬子姐想跟你說話,你專心聽。」 馮軒終於安靜下來,他極力克制著自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微笑,「大嫂,你不會有事的,你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魅冬深深的看了無雙一眼,那目光中滿是感激,無雙也對她點點頭,仿佛是鼓勵,魅冬又緩緩轉過頭看著馮軒,看了好半晌,她抓住馮軒的手說:「士軒,你以後……你以後不要叫……我大嫂,叫我一句冬子,叫我冬子……」說著她的胸腔猛地一抖,隨之吐出一大口鮮血來,再也沒有力氣將話說下去。 馮軒忽然明白過來,他也抓著魅冬的手,眼淚已經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他哽咽著叫道:「冬子……」 魅冬已經把眼睛閉上了,也不知道她到底聽見沒聽見,只是在她停止呼吸後,臉上猶自掛著笑容。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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