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卻巫山不是雲(14)_藤瓜

一四

　　「為什麼？」馮爺爺包機回新加坡跟她辭職有什麼關係？無雙一時反應不過來。

　　馮軒不說話，點燃一支煙，站了起來，走到窗前去吸煙。他背對著她，無雙看不見他的臉，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無雙之前就不怎麼喜歡這個馮先生，卻沒料到他就是「馮氏」的總裁，一時她也不知道怎麼辦，只好靜靜地等他開口。

　　馮軒抽了幾口煙，轉過身來看著無雙，「因為——我想在爺爺回國前和你訂婚！」

　　「啊！」無雙被驚得跳了起來，不可置信地問，「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想和你訂婚。」斬釘截鐵的一句話，「我爺爺很喜歡你，所以我不能讓你回法國。爺爺很希望我在中國找一個妻子，這次說是我陪他到中國來，其實是他帶我到中國來挑選妻子，他希望在有生之年看到我找到一個中國的妻子。爺爺很喜歡你，他難得喜歡一個人，他已經是癌症晚期了，可能活不了幾年了，所以我請求你答應。當然，條件你可以隨便開。我的意思是，結婚只是一個形式，等爺爺百年之後，你可以隨意離開，我絕不干涉你。」

　　「啊？」震撼太大，無雙一時呆愣在那裡，明白過來後她連忙拒絕，「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

　　仿佛早有預料，他微笑著看著她說：「你不用這麼快給我答覆，也不用太過緊張。就算你不肯，我也不會對你怎麼樣的，你再好好想想，等想好了再給我答覆。你先走吧，我還有事。」

　　「馮先生，對不起！」無雙說完，也不怕冒犯他，徑直走了出來，出來後才撫著腳踝抽氣。

　　從「馮氏」出來，無雙先回了一趟家，因為葉紫發現還有份檔在她那裡，她特意回去取。取來了，大家都在開會，小後勤見是她，偷偷開門將她放了進去。不曉得大家在說什麼，馮軒也沒注意到她，無雙看見馮軒一臉嚴肅地坐在上首，餘下的人皆是屏息靜氣，嚴陣以待。無雙把文件遞給葉紫，悄悄地退了出去。出了「馮氏」她還覺得荒謬，這個馮先生是不是腦子燒壞了。

　　她看了看時間，攔了車去了母親的墓地。已經八年沒有來看過母親了，她這次回法國，如果父親的病……以後，她也不曉得自己什麼時候才會再回國。在母親的墓碑前靜靜地坐了很久，絮絮叨叨說著一些父親在法國的近況，一直坐到太陽快下山了，她才站起來跟母親說再見。遠處山頭上夕陽照下來，映著她孤零零的身影，還有母親的墓碑，她心裡更加難過。其實想想，母親生病去世好像就在昨天，但是一轉眼，居然就過了這麼多年。當時母親死的時候她沒有哭，很多大人都說她跟母親感情不深，所以哭不出來。其實那個時候她只是在想，這應該是個夢，就像是童話故事，一切都是假的。等她夢醒後會發現媽媽沒死，仍舊在身邊每天陪著她。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的夢一直沒醒，媽媽卻從來沒回來過。她這才知道，原來世上很多事，你以為是假的，其實那只是你不願意去相信罷了。她狠狠心，下了山。

　　到了馬路上，無雙想攔車回N市，但是公墓這邊偏僻了一些，等了半天卻沒有車子來。

　　正在她焦急時，一旁有供旅遊觀光用的人力車騎過來對她說：「小姐，這裡天一黑就攔不到車的。你要坐車得到市里去，我送你回市區吧，你給我十五塊錢就行。」

　　無雙沒有絲毫猶豫就坐上了車子。到市內搭了大巴回N市，車子開了半個多小時才進入N市的地界，手機收到三條短信，提示她有三個未接電話。大概她在墓地的時候，手機沒有信號吧。一看那個號碼，居然都是懷睿打來的，他找她？想了想，她又把手機收了起來，如果真的是有什麼要緊的事，他應該還會打來吧。

　　晚上，阮家招待蘇涼一家人吃飯。剛吃完飯，馮軒就帶著馮老來了。阮老忙起身迎接，出乎阮老夫婦意料的是，馮老居然也認得蘇小姐父母，阮奶奶更是大喜，「原來都認識，快請坐，請坐。」

　　馮氏企業名聲赫赫，蘇家在美國也不差，互相認識自然不奇怪。馮老也知道他們今天是談懷睿跟蘇涼訂婚的事，上前客氣地握手，「蘇先生，蘇太太，恭喜你們得此佳婿。」

　　蘇氏夫婦也應和道：「謝謝，馮總也是風華正茂年輕有為。」

　　阮奶奶命章阿姨去拿茶葉，說要給馮老祖孫泡茶。好不容易泡好了茶，端上來，上好的西湖龍井，香遠益清。蘇氏夫婦、馮老都大加讚歎，阮老夫人也自是得意非常。

　　蘇先生客套地問：「已經好幾年沒見過馮老先生了，您身體還好吧，這次怎麼也回中國了？」

　　「我呀，一把老骨頭了，這次還不回國來看看，恐怕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阮老這才記起一些事情來，轉首問馮老：「我聽說你包了下個星期回新加坡的飛機？」

　　「是呀，打算回新加坡了，這人老了，身子骨就不中用了，得回去好好休息一陣子。」

　　「哦，哪天的飛機？」

　　「是……」馮老正要說，馮軒卻打斷他的話，「爺爺，說正事吧。」

　　一提到這個，馮老忽然眉開眼笑，「哎，我怎麼把正事給忘了，瞧我這記性。」

　　阮老好奇地問：「什麼正事？」

　　馮老拉過阮老的手，笑眯眯地看了馮軒一眼，然後再拍拍他的手說：「老同學，我這是向你提親來啦！」

　　「提親？」

　　「是呀，給我這個不成器的孫子來提親。」

　　阮老還是莫名其妙，想了一下，忽然驚喜地說：「莫非是給無雙？」

　　阮老多多少少知道老同學有個心願要在大陸給孫子找個媳婦回去，但這段時間看無雙也不怎麼起勁，見到馮軒的人，阮老更是打起了退堂鼓。雖然自家的孫女怎麼說都是好，但是若真要配馮軒這樣的人，還是齊大非偶，所以他才中途罷了這份心思。

　　馮老笑眯眯地說：「可不是，我這是給我的不成器的孫子向你討寶貝孫女來啦。」

　　阮老一震，說：「這是馮軒的意思？」

　　馮軒向阮老點點頭沉聲道：「是我的意思。我很喜歡阮小姐，想跟她訂婚，並且帶她一起回新加坡，所以想取得您的同意。」

　　阮老微一沉吟，道：「這事，無雙知不知道？」

　　「知道，我跟她提過，而且……」馮軒想起上次他在無雙房裡無意間看到的那封郵件，接著說，「而且，她也答應了。」他總有辦法讓她答應的，他想。

　　話到這裡，一個人忽然變了臉色。

　　這倒是阮老未曾料到的，他沉吟著。

　　馮軒繼續說：「阮爺爺，事實上，我是在」馮氏「認識阮小姐的，她之前是我們」馮氏「在法國分公司的員工，可能她沒告訴您。」

　　此時無雙正坐在回N市的大巴上。巴士在中途壞了一次，汽車公司派人來修，等了一個小時，巴士終於被修好上路。無雙看了一眼窗外，黑黢黢的，應該很晚了吧。

　　手機再次響了起來，她看了看，是懷睿，剛接通，還沒說話，裡面傳來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阮無雙！」

　　無雙有點兒迷惑，試探著回答了一句：「嗯，是懷睿嗎？」

　　「阮無雙，你在哪裡？」

　　無雙拿著手機看了一下窗外，說：「我也不知道我在哪裡，司機師傅，我們這是到哪兒了？」

　　司機歉意地報了一個地名，然後說：「不遠了，我們就要下高速了，很快就能到了。」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