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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竹喧事先已經和南京一家網站簽約,任職英文編輯,專門負責教育類書籍的編輯出版,實在是想不通她這樣活潑好動的人能坐定下來安安心心的從事文字工作嗎。

  由於第二天就要趕去南京,她又是興奮又是傷感,興奮的是即將和袁琅團聚,不再受兩地分居的煎熬,傷感的是與我們這些共處四年好友的離別。

  她端起的第一杯酒,居然先敬柳如煙。「煙子,我以前經常氣你,得罪之處你要多多包涵,我在這裡向你賠不是。」說完,她仰脖幹盡。「明天我就要走了,以後,記得和葉子常來看我。」

  如煙還沒開口,眼圈已紅了,她接過竹喧遞來的酒杯,抽噎著:「你這傢伙,不就是去南京嘛,有什麼大不了的,非要弄哭人家。」她摩挲杯口,遲遲不送入嘴中,竹喧在旁起哄,「喝了,喝了,喝醉了大鳥會來接你。」

  她看著如煙喝完,又舉起一杯酒對著我說:「葉子……」只喚了聲,眼淚就刷刷的流下。

  我笑駡道:「哭什麼哭,南京和上海不就三小時的車程,我們還是每個星期都可以見面。」話雖如此,我的眼角也早已濕潤。

  「今天這日子你還是不喝?」竹喧撇嘴,對著我滿滿的酒杯。

  我輕笑,在表姐婚禮上逞強後,我就答應向暉再不碰一滴酒,此次也不會例外。

  「我以茶代酒。」竹喧對我的事情知根知底,見我如此,也就不再為難我。

  酒過三巡後,大家都有些喝高了,如煙抱著一堆酒瓶又哭又笑,竹喧咯咯笑個不停,向來沉默寡言的陳冬變成了話嘮,在無人回應後便演變成自問自答……

  這樣的局面一直持續到小飯館打烊。

  然後就看到這樣一幅景象:六七個打扮還算光鮮的女子東倒西歪的自飯館走出,手牽著手橫衝直撞著穿過馬路,然後幾個趴在路邊狂吐,幾個哼著誰也聽不懂的小調,僅剩一個狀似清醒的摸出手機一個接一個的打電話。

  這個人自然就是我。有男朋友的通知男朋友來接人,沒男朋友的我按照路程遠近分別塞進計程車,又各自關照了些注意事項,才把她們送走。

  回頭一看,柳如煙還蹲在地上,我走過去拍拍她的背,「煙子,你沒事吧?」

  她一見有人搭理她,立刻絮絮叨叨的說開了,「葉子,竹子要走了。」

  我點點頭,撫著她的後背給她順氣,「嗯,我知道。」

  「我這人是不是天生犯賤,從前她每天和我鬥嘴,我恨的她咬牙切齒的,可現在她要走了,我又嫌耳根太清淨,你說我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如煙煩惱的抓著頭髮,懊喪的說。

  我偏過頭去笑看她,這話如煙怕是在心裡憋了很久了吧。友情和愛情一樣可遇而不可求,竹喧和如煙雖然有過爭執,怎比的上四年朝夕相處的情誼,初時不覺得什麼,到離別之時,那份牽掛和不舍才會真真正正流露出。

  其實我何嘗捨得她呢。但竹喧是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所以,我們該無條件的支持她。

  我握著如煙的手緊了緊,輕聲安慰她,「現在交通這麼發達,何況竹喧只是去南京,又不是出國。」說完這句,我怔了怔,曾幾何時,我能把出國這兩個字輕巧的說出口了,在寢室裡,這兩個字可是絕對禁止提及的。

  我晃了晃腦袋,揮去一縷若有若無的惆悵,扶起如煙,她倒好,還沒站穩就一屁股坐到臺階上,還指了指身邊的空位示意我坐下。「葉子,你工作有著落了嗎?」

  我搖搖頭,其他人都有了生活目標,好似只剩我一個還在尋尋覓覓中。如煙忽然傻笑著說:「也不急,你手裡有那麼多證書,還怕找不到好工作。慢慢挑,就是別挑花眼。」

  我笑而不答。

  如煙把頭枕在樹杆上,愜意的伸了個懶腰,雙眼閉上,「葉子,我先睡會,一會兒大鳥來了你叫醒我。」話音剛落,依稀有輕微的鼾聲響起。

  這什麼速度,都快抵得上火箭發射了。

  我笑著搖頭,把搭在胳膊上的外衣給如煙披上,自己慢慢的舒展開手腳,原本也想闔上眼睛小憩一會,但逐漸加重的腳步聲讓我剛放鬆的神經又緊繃起來。

  「哦,是你。」我輕輕呼出一口氣,伸手去推柳如煙,無奈她睡的很死怎麼推就是不醒,大鳥走近一步,「我來,」他把如煙摟到懷裡,動作溫柔細緻,「謝謝你替我照顧她。」

  我站起來跳了幾下,緩解雙腿麻痹的狀態後,拍拍手,「好了,我任務完成,如煙就交給你了。」

  他叫住我,「葉子……」

  「嗯?」我偏過頭問。

  「你一個人可以嗎?還是我先送你回去……」

  我迅速截住他的話,「不用。」轉過身,平靜的說:「我沒事,你趕緊送如煙回去,她今天喝了不少酒。」

  大鳥扒了扒頭髮,表情有些微不自然,我輕描淡寫的繼續說:「如果是向暉拜託你這麼做的,我覺得沒有必要。」

  他尷尬的笑笑,我走出幾步,又折回來,咬了咬下唇,「向暉他……最近和你還有聯繫嗎?」

  大鳥緩緩的搖頭,我嘴角笑意不變,「那麼,再見。」

  那個曾說過在我畢業時要來接我然後一起慶祝的男子,不會出現了。

  再無猶豫的離開。只不過,臉上多了兩道淚痕而已,沒有他在身邊的日子,我總要試著習慣。

  第三十八章

  一個人可以愛另一個人多久的時間?答案是很久、很久,久到記憶沾滿了灰塵仍始終複不上情人的輪廓,久到回憶的門鎖爬滿了腐鏽卻依然關不住傾倒的思念,這就是愛的期限。

  畢業典禮後的第二天,我懷揣個人簡歷及畢業證書與一家專售玻璃工藝品的私營企業簽訂了一年的就業合同,其中前三個月為試用期,待遇不高,但市場助理的工作相對輕鬆,最重要的是客戶都是國內的廠商,我不用接觸任何與英語有關的物事。

  在QQ上告訴竹喧這個消息以後,她立刻就罵開了:「葉子,你是不是腦殘了?有你這樣的人嗎?別說上海那麼多外資企業你不去試試,就是要去民營企業,你也該找家專業對口的啊。」我很慶倖不是當時就告訴她,否則依她火爆的脾氣,也許立馬殺回上海,不僅將我臭駡一頓,連合同都有可能被她給撕爛了。

  我在這頭慢吞吞的打字,她等不及了,又是一句話甩過來,「你的專八,你的日語等級證,你的中級口譯,不是全都浪費了。」

  「竹子,我討厭英語。」我平靜的打出如下文字:「我討厭一切和英語有關的東西。」我討厭帶走向暉的那個國家。

  她沉默了。

  另一頭,如煙上線的第一句話就是:「葉子,你來幫大鳥吧,我們這還缺個助理,待遇絕對比你現在高。」

  我笑笑,竹子這大嘴巴,她一人知道也就代表全世界都知道了。竹喧和如煙現在的關係突飛猛進,好的連我有時都要吃醋。

  婉言謝絕了她的好意。我知道這些朋友我都沒白交,不過,有些事情,別人是幫不了的,我始終需要自己去面對。

  「Elva,你進來一下。」內線響起,打斷我的沉思。我連忙回應:「好,我馬上來。」

  在經理辦公室門前停下腳步,整理了下妝容我才敲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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