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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在新房逗留片刻後,大部隊又繼續出發,這次是開往森林公園拍攝外景。

  由於我花粉過敏是盡人皆知,所以沒人會勉強我一同入內,細心的表姐還特意留下向暉陪我,美其名曰為聯絡感情,為了晚宴上更好地合作。

  向暉說了句什麼,隨後下了車。趁他不在,我暗中揉了揉酸脹的小腿,幾乎從不穿皮鞋的我,要踏著三寸高的鞋跟,不摔跤已是很不容易的事了,更何況已走了這麼大半日。

  有窸窸窣窣聲傳來,車門被再度拉開,「累了吧?」一瓶礦泉水遞到我跟前。

  我並沒有抬頭,也沒有伸手去接,「謝謝。」

  向暉輕輕地握住我的手,把水塞到我手中,「現在脫了鞋會舒服些,還有一晚上讓你受的。」

  我仰起頭,他看著我的樣子笑了,「放心吧,我保證不會笑話你。」

  我忍俊不禁,聽話地甩掉鞋子,扭開瓶蓋,咕咕喝了一大口,愜意地舒了口氣。

  「明明不是淑女,非要裝淑女。」我聽到了他小聲嘀咕,可當我質問他時,他卻矢口否認,「我沒說話啊,一定是你聽錯了。」

  我橫了他一眼,好吧,就當是我聽錯了,誰讓我沒有證據呢。

  「葉紫。」短暫的沉靜後,他突然喚我。

  「嗯?」我習慣性地皺起眉頭看他。

  「說實話,你是不是很討厭我?」他的聲音顯得很無辜。

  我兀自發愣,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吃驚地看著他,他也看著我,似乎是在等我的回答。

  「怎麼會呢?」我開口,總不能一直大眼瞪小眼下去吧。

  他淡淡地說:「哦。」

  沉默。

  比起忍耐力,我的耐性還是差了點,「我不討厭你。」我認真地說,聲音很低,如果他能聽到,我希望他可以繼續往下問,那我或許就有勇氣坦誠一切。

  他將手插在口袋裡,微微側臉,轉身,我猜不透他是真沒聽清還是故作不知,但隱約的失望油然而生,以至於剩下的時間裡,我始終在為心底深處曾有過的一瞬竊喜感到悲哀。

  婚宴訂在七莘路上的弘曆皇朝大酒店。

  表姐夫是個清史愛好者,所以儘管上海酒店有千百,他仍是義無反顧地選擇了這家,即便是橫跨大半個上海市區也甘願。

  酒店環境不錯,寬敞明亮,裝修簡潔但不失品位。

  晚六點整,司儀宣佈婚禮正式開始。證婚人送祝福給新人,雙方父母講話,交換戒指,新人擁吻,開香檳,切蛋糕,開席,一切按部就班,井然有序。

  高潮發生在酒席進行到一半,新郎新娘開始點煙敬酒之時。

  我端著酒杯酒瓶跟在姐姐和姐夫後頭,一開始還算平靜,畢竟長輩們都不會怎樣為難新人。可當進行到最後一桌的時候,我看到他們個個興奮得摩拳擦掌,用我的說法就是入了狼窩。

  那一桌的客人都是表姐夫的同事,供職于××保險公司,對於他們的彪悍程度我也早有耳聞。

  據說很多目前流行的鬧洞房招數就是出自他們之手。例如:充分發揮新人的肢體語言能力和文學表達能力,利用兩人的身體結構做出一到十的數位造型,每一個數位要說一句美好的成語。其實這個並不難,但是他們的惡搞程度又上了一個臺階,直接要求新人做出中文數字的大寫;還有讓新娘平躺在床上,把一些花生米(或者其他食品)放在新娘的幾個敏感部位上,然後蒙上新郎的眼睛,讓他用嘴去把這些花生米找出來,聽說這個節目當時把氣氛推到了頂點。

  一個瘦高個的年輕人笑著站起身,「嫂子,這回你們結婚,兄弟們高興壞了,也知道你們的難處,所以不打算讓嫂子挨個敬酒了。」

  還沒等表姐高興完,那人又說:「不過總要稍微意思一下,」他端起桌上的一杯黑糊糊的東西遞給表姐,「請嫂子把這個喝掉吧。」

  我伸脖子過去看了一眼,貌似是飲品,可是那顏色,實在是恐怖。

  「這是什麼?」我聽見表姐的聲音有些發顫。

  「哦,可樂嘛,不過小弟我在裡面加了點佐料。」

  姐夫的臉都綠了,他早早就和那幫子兄弟們打過招呼,可沒想到還是捅了婁子。其實也怪不得他們,我聽表姐說過,平日裡表姐夫也是個惡作劇的高手,有次同事結婚,他用衛生紙撕成條狀,硬是讓新郎跳了次草裙舞,可憐那肥胖的新郎,一扭起來渾身的肉都在抖動,洋相出盡。這次碰上這樣一個機會,自然要想法捉弄他們一番。

  伴娘是做什麼用的,就是要在關鍵時刻幫新娘一把,所以我義不容辭,挺身而出。「我替我姐喝了吧。」我也不知哪來的勇氣,伸手搶過,一聞那味,醋的酸味,醬油的鮮味,白酒的辛辣,啤酒的苦澀,什麼都有,令我幾欲作嘔。

  現在打退堂鼓顯然是不成了,表姐還眼巴巴地看著我,我閉眼,捏鼻,權當是碗中藥,硬著頭皮一股腦兒地灌了下去。喝完,抹嘴,控制住想吐的衝動,我故作瀟灑地笑道:「味道還不錯。」

  表姐感激地撫住我手背,我笑著搖搖頭,清晰地聽到身後有一個聲音,「就會逞強,有得苦吃。」

  我不用回頭也知道此話出自誰口,可我懶得反駁,也不予理會。

  此時被我大義舉動驚住的一眾男人反應過來,依舊是那瘦子出頭,「不算不算,代喝的不算。」

  怎麼不算了,靠,我想學竹子爆粗口。

  我見他要故技重施,急中生智,「我敬你一杯。」

  「先幹為敬。」我搶先一飲而盡,也不管杯中之物是白是紅,將酒杯反扣在桌上,挑釁似的亮給他看,豪氣干雲,以為自己是那說一不二的大俠喬峰。

  「小妹妹酒量不錯嘛。」瘦子調侃歸調侃,但也只得喝下這杯酒,除非他想攬下以大欺小的罪名。

  打鐵要趁熱,第二杯酒就此遞過去,「好事要成雙,小妹我再敬你一杯。」我笑眸深深,杯口剛觸唇畔,手中酒杯卻被人奪走。

  是什麼人敢壞本姑娘的好事?我兇狠地瞪過去,卻被一道更為淩厲的目光嚇得頓時沒了脾氣。

  向暉冷冷地掃視過我,轉向瘦子,「這杯酒我替她喝。」他仰脖飲盡,不等瘦子接口,他攥緊我的手臂,陰沉沉地盯著我,聲音冷得不帶一絲溫度,「跟我出去。」

  眾目睽睽之下,他膽敢如此待我,我不耐煩地推開他,「不去。」

  他手上加勁,把我往外拖。

  「小向,發生什麼事了?你先放開小葉子。」後知後覺的姐夫上前阻攔,我松了口氣。

  向暉淡然地說:「她喝多了,我帶她出去走走而已。」

  姐夫一聽這話就笑了,「哦,哦,那勞煩你照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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