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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麻辣燙如釋重負,小心翼翼地繞過我的輸液管,抱住我,「一生一世的朋友!」

  我用一隻手抱著她的背,「一生一世!」以前我們也會在爭吵後抱著彼此,說出這句話。當時說的時候,是嘻嘻哈哈的輕鬆和滿心幸福的愉悅,今日,我卻是帶著幾分悲壯,許下我的承諾。

  麻辣燙拿起桌上的保溫飯盒,一口口地喂我喝湯,一邊小心翼翼地問:「你和陸勵成現在是……是什麼情形?」

  我在大腦裡開始做這道複雜的邏輯推理題——陸勵成喜歡麻辣燙,陸勵成和麻辣燙交往過,麻辣燙拋棄了陸勵成。我在這中間應該是個什麼位置?哦!對,我喜歡陸勵成。我邊思索,邊緩慢地回答:「他是個聰明的人,應該我進公司不久就明白了我對他的感情,但也許我的性格並不是他喜歡的類型,所以他一直裝作不知道,還特意把我調到宋翊的部門。我去美國出差也是他安排的,我想大概是對我的一種補償吧!感情上不能回應我,就幫助我的事業。我在紐約的時候,一直給他寫信,他卻一直不回復。我從美國回來後,他卻對我比以前好,還親自去機場接我。你請我去見宋翊的那天早上,他突然告訴我,他喜歡上了別人,但是那個人不喜歡他,他現在正重新考慮感情的問題。我特別難過,中飯都沒吃,所以晚上見到你,會突然暈倒。後來,我在飯店裡撞見他,沒忍住就哭了,他把我帶到他的私人洗手間,也許是我哭得太可憐,也許是我最終感動了他,他說願意和我交往。然後,就是剛才,我知道了他和你交往過。」

  作為專門打假的審計師,深諳以假亂真的道理,一番真假錯雜的話,時間、地點、事件紋絲不亂,連我自己都要相信事情的真相就是這樣,何況麻辣燙?麻辣燙這一次徹底相信了我愛的是陸勵成。

  她臉上的表情很難受,似乎就要哭出來的樣子。我笑著拍拍她的手,很認真地說:「他剛才在電話裡告訴我,他會待我很好。這個年齡的人,誰沒有個把前男朋友、前女朋友?關鍵是現在和未來。」

  話說完,我一抬頭,看見宋翊就站在門口,臉色有點兒蒼白。麻辣燙緊張地跳起來,訥訥地問:「你來了?」

  宋翊看著她,微微一笑,眼中盡是溫柔,「剛到。」

  麻辣燙展顏而笑,如花般綻放,拉住他的手問:「外面冷嗎?」

  宋翊搖搖頭,凝視著麻辣燙浮腫的眼睛,眸中滿是心疼,「累嗎?」

  我閉上了眼睛,鎖上了心門,拒絕看,拒絕聽!這樣的眼神,他是真的愛她!

  麻辣燙在我耳邊輕輕叫我,我緊閉著雙眼,沒有任何反應。

  她壓著聲音對宋翊說:「蔓蔓說陸勵成一會兒就到,我們在這裡等他來了再走。我怕蔓蔓醒來後萬一想做什麼,身邊沒人照顧。」

  「好。」

  麻辣燙低聲問宋翊過會兒去哪裡吃飯,聽著像是她要宋翊作選擇,卻偏偏是她自己拿不定主意,一會兒想吃川菜,一會兒又想吃廣東菜,一會兒覺得那家太遠,一會兒又覺得這家的服務不夠好。嬌聲細語中有撒嬌的任性,那是女子在深愛自己的男子面前特有的任性,因為知道自己被寵溺,所以才放肆。

  陸勵成推開房門的一瞬間,我幾乎想對他磕頭謝恩。他和宋翊寒暄幾句後,宋翊和麻辣燙離去。

  「他們走了,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我睜開雙眼,看到陸勵雙臂交叉,抱在胸前,唇邊的笑滿是譏嘲,「裝睡有沒有裝成內傷?需要紙巾嗎?」

  我盯著他,「咱倆同病相憐,何必再相煎太急?」

  他挑了挑眉,不在意地說:「許憐霜告訴你我和她約會過?」

  「是。」

  他笑,斜睨著我說:「我今年三十三歲,是一個身體健康的正常男人,你不會認為我只約會過許憐霜一個女人吧?」

  我淡淡地嘲笑他:「約會過的也許不少,不過要談婚論嫁的應該不多吧?」

  他的笑容一僵,有幾分悻悻地說:「你什麼都不知道,不要在這裡胡攪蠻纏。」

  第一次在言語中占了他的上風,我也沒覺得自己快樂一點兒,疲憊地說:「非常感謝你能過來,現在你可以回去了,我自己能照顧自己。」

  他淡淡地說:「你不是說我們同病相憐嗎?一個人黯然神傷,不如兩個人抱頭痛哭,我請你吃飯,你想去哪裡?」

  我想了想,伸手拔掉手上的輸液管,他不但沒有阻止,反倒遞給我一團棉花止血。

  我裹上大衣,陸勵成看到衣帽架上還有帽子、圍巾,便拿給我,我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我不想戴。」他隨手扔到病床上。我卻又心疼,跑去撿起來,小心地放到包裡。

  兩個人偷偷摸摸地溜到樓下,他讓我在避風的角落裡躲著,他去開車。等鑽進他的車裡,我才舒了口氣。

  「去哪裡吃飯?」

  我報了一家川菜館的名字,等停車時,發現是一家淮陽菜系的飯館。

  我瞪著他,他拍拍我的頭,笑眯眯地說:「這裡的師傅手藝一流。」把我拽進飯館。

  他問都沒問我,就自作主張地點好了菜,看我一直瞪著他,便說:「這個飯館我比較熟,點的全是師傅最拿手的菜。」

  這個師傅所有拿手的菜味道都很清淡,憑著我仍在感冒中的味覺,幾乎吃不出每道菜的差異。我喝酒的提議被陸勵成以要開車為由堅決地拒絕了,點了一壺菊花茶,配上冰糖,讓我一杯一杯地飲,還告訴我:「以茶代酒,一樣的。」

  我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瞪著他,他根本看不見;罵他,我沒力氣,更沒勇氣。所以,我只能悶著頭扒拉米飯。

  想起那天他來機場接我的異樣,我低著腦袋問:「你是不是在我下飛機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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