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時光掩埋的秘密(7)

七

　　他簡單的回答卻讓我覺得整個電梯在旋轉，發了會兒呆，才突然想起我還欠他錢，一邊掏錢給他，一邊腦子裡左右盤算。

　　「那個……那個……其實那天我告訴你我在W工作是在騙你，我沒有在那兒工作，我也不叫Freya，我叫Armanda，你就當做那天什麼都沒聽見如何？我請你吃飯。」

　　電梯停住，好像有一個人走了進來。我沒有心思理會，只滿腦門子想著如何封住此人的口，否則讓公司聽到風聲，我肯定立即被炒魷魚，並且從此被烙下「騙子」的印記，在北京的金融圈子恐怕就不能混了。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篡改簡歷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尤其是向大公司捏造虛假經歷，後果更加恐怖。

　　我手裡捏著兩張百元大鈔遞給他，慌亂無措地說著話：「我請你吃飯，你想吃什麼都行，魚翅、燕窩、鮑魚，就是把我燉了都行，只要你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他的手向我的兩百元鈔票伸來，我正要鬆手，卻看見他的手直直地越過我的手，和另一隻手握在了一起。

　　一個熟悉的夢回縈繞的聲音響起：「剛回來？」

　　「下午的飛機。」

　　「辛苦了！」

　　「哪裡，哪裡。」

　　我的腦袋一瞬間很空白，我剛才說了什麼？說了什麼？我呆呆地捏著兩百元，盯著自己的手指尖，覺得自己的手在發顫，也許下一個動作就是直接掐死自己。

　　他在收回手的同時，終於順道從我手裡接過了錢，而我仍盯著自己的手指發呆。

　　電梯裡很詭異地沉默著。我心心念念的人就在我身側站著，而我竟然連抬頭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所有浪漫或不浪漫的搭訕，我全忘記了。我只知道我剛才又在說蠢話，而他正好聽到了。

　　這世上除了小學課堂，哪裡來的心靈美才是最美的人？即使最狗血的童話故事《灰姑娘》中，仙蒂瑞拉也要南瓜車、公主裙、水晶鞋，道具齊全了，才能讓王子注意到她。你試一試讓灰姑娘穿著她的灰衣服、提著髒掃帚去見王子，看王子會不會留意到她。可見即使在童話世界，都知道外在的虛華是多麼重要。可為什麼我從小到大，向他展示的總是我狼狽不堪的一面？

　　無數次了，我期盼著他能留意到我，能記住我。可這一刻，我又開始祈禱他沒有看見我，壓根無視我，最好徹底失憶。神啊，請給我一個恰當得體的初遇吧！

　　叮——

　　電梯到底層了，宋翊第一個走出電梯，我下意識地跨出電梯，跟著他的腳步緊追著，走出玻璃門，被街燈一照，人又立即清醒了，忙停住腳步。

　　大樓外夜色深沉，華燈已上，好一派燈紅酒綠、紙醉金迷，而我只能目送著他的身影在五彩霓虹中遠去。

　　我回過頭來，某個人也已經快要消失，我立即踩著高跟鞋狂追，「喂，喂！站住，站住！」

　　他的心情似乎很不好，眉頭擠在一起，在過往的車燈忽明忽暗的映照下顯得有些淩厲。我有些呆，張了張嘴，鼓起勇氣才敢說：「你可不可以不要……」

　　他不耐煩地說：「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OK？」

　　我趕緊點頭，「OK！OK！」

　　他盯著我不吭聲，我反應過來，立即沉默地遠離他，迅速向地鐵站的方向飄去，身後傳來若有若無的聲音：「加班過九點，的士費用報銷。」

　　我醍醐灌頂，立即回頭笑著說：「謝……」看他瞪著我，又立即轉過頭，板著臉孔，專心找計程車。不認識，不認識，我們不認識！

　　回到家裡，打開電腦，麻辣燙的頭像亮著，我立即訴苦。

　　「我慘了！被公司裡的一個人逮住小辮子了。」

　　「什麼事情？」

　　我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來，畢竟改簡歷的主意是她出的，所有偽證也是她找的，她的目的只是為了實現我的願望，我不想用一個也許根本不可能發生的後果讓她產生內疚感。

　　「也不是什麼大事，不外乎辦公室裡那點兒破事唄！」

　　「活該！誰叫你去那破公司的。」

　　MG是破公司？麻辣燙的選擇性盲視果然彪悍無敵。

　　「你在幹什麼？」

　　「聽搖滾。」

　　「你和你媽又吵架了？」

　　「……」

　　「又是為了男人？」

　　「……」

　　「實在不行，你就答應她一次了，相親又不會死人，你對朋友很忍讓的，為什麼對自己的親娘卻總是寸步不讓？」

　　「我家的事情，你少發話！我有沒有問過你究竟為什麼去那家破公司做蝦兵蟹將？我有沒有問過你暗戀的人叫什麼名字，做什麼工作，長什麼樣子，身高有沒有180cm……」

　　在麻辣燙的機關炮下，我徹底投降，「好了，好了，我錯了！」

　　我的事情不是不肯告訴她，而是不敢告訴她。她的脾氣難以琢捉摸，萬一哪天她的小宇宙突然爆發，沖到宋翊面前，一拍桌子，揪住對方的衣領，怒吼道：「我家小妹看中你了，你到底從是不從？撂句話！」那我直接買塊豆腐撞死算了。

　　唉！想到宋翊，我的心情又開始低落，為什麼我美麗動人、知性美、婉約美的一面總是落不到他的眼裡？

　　「我去洗澡睡覺了。」

　　麻辣燙心情不好，也不想多說，只發了一個祝我好夢的圖片。

　　洗完澡，我躺在床上，心裡還是不踏實，翻來翻去了好半天，又打開了電腦，沒有登錄QQ，登錄了MSN。宋翊的頭像竟然是亮的，我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敢相信這個事實。真的是亮的，不是我的幻覺！

　　我心跳加速，頭發暈，手發抖，顫巍巍地打了個「你好」，覺得很怪，刪除了。我想了想，又打了個「你好」，再刪除，最後發了一個笑臉過去。

　　我屏住呼吸等待，沒想到對方立即給了回復：「你好，很久沒有登錄，很多人光看帳號已經記不起真名，請問，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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