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讓老婆上網(89)_雷黑子

八九

　　刀29號沒能從青島回來，31號才返回鄭州。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在這短短的4天裡，牛仔和小妖之間的海誓山盟早已土崩瓦解；他們之間至死不渝的愛情，轉眼間就成了一個讓人心寒的笑話；他們神秘的黑色夫妻契約，一夜間就化做一張蒼白的廢紙。刀房間裡的窗戶也沒有關上，桌子上電腦上落了許多塵土，看來他們的情殤是在刀走後不久就發生了。刀是從論壇上小妖地毯式轟炸刷屏的帖子裡，知道這一資訊的，那幾十篇類似小散文的隨筆，是在兩三天之內完成的，可見小妖的傷心程度和處境的艱難，小妖在隨筆裡對男人和愛情，進行了令人心痛吐血的闡述和深度揭示，充滿了絕望和迷茫，還有幾篇是說人性的醜惡的。事情的起因是她在和牛仔分手後，在大街上又被別人搶了包，信用卡和身份證當然也被搶去，她在北方這個陌生的城市，無依無靠，加上因為沒有刀家裡的鑰匙，想找個睡覺的地方都找不到，想吃點東西卻無法降低人格去乞討，能寫下這些文字，還多虧了在論壇上，互相認識名字的幾個鄭州大學窮學生的幾袋速食麵救濟，她在帖子說她想回家，但是沒有路費，又不敢給自己的爸爸媽媽和哥哥說起自己的這種落難，那麼試問有誰能來幫幫她？誰來幫幫她？文章後面的回帖裡，出現了很多對刀的譴責和責駡，說刀啊刀，你家弟弟把人家小女孩子害得這麼慘，你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啊？你還有沒有一點道德觀念和善良之心啊？刀大呼冤枉，趕緊在論壇上發了一個《小妖，你在哪裡？》的帖子，敘說了自己出差沒有按時回來的原因，並讓小妖見到此帖迅速與他聯繫，或在到他家門口侯他，他這就出門尋找她。

　　明天就是2005年的元旦了，在新的一年就要來臨的前夕，善良的刀在這個北方寒冷的城市的街道上，四處尋找呼叫著小妖。他不知道小妖的真實名字，他只知道她叫小妖，那些騎著單車以及匆匆行走的路人，聽到刀在深更半夜的朔風中找小妖精，一個個不由豎起了汗毛加快了速度。刀幾乎找遍了鄭州大學附近所有的網吧，找遍了鄭州大學周圍所有還開著門的小餐館，找遍了所有他認為可以避風取暖的牆角旮旯，都沒有發現小妖低矮豐腴的身影。他此時突然想到，假如有一天寶貝消失了，他會是什麼樣的找法呢？刀不敢往下想了，他沮喪地在一個網吧門口的臺階上蹲了下來，掏出煙，抽出一支放到嘴裡，但是火機怎麼都打不著，剛一打著，就會有一陣不知道從何處吹來的冷風，撲滅那微弱的火頭，最後刀按得大拇指都疼了，也沒有成功地把煙點著。

　　其實他想點著煙非常容易，他完全可以走進網吧，點著了煙再出來，但是他哪裡都不想去，他累了，不是為愛情所累，而是為那些牛仔一樣的男人們，感到自己的無能為力。當初牛仔在網上甜言蜜語，信誓旦旦，說什麼要愛小妖一輩子；還為了小妖的即將到來，找了兩份工作去做工掙錢，說什麼要養小妖一輩子；還給小妖買了一枚白金戒指，說什麼單等小妖來了，就親手給她戴上。他這不是同樣在犯著詐騙罪賄賂罪盜竊罪投毒罪嗎？但是在犯完了這些罪之後，在小妖多麼希望他繼續犯這些罪行的時候，他怎麼就停止了，就犯了背叛罪和謀殺罪呢？這麼小年齡的一個女孩子，怎能經受得住這樣殘酷的背叛和拋棄？一個萬念俱灰的小女孩，在一個陌生的城市無依無靠的時候，她會怎麼樣？刀把手裡的火機狠狠地摔到了地上，火機在靜靜的寒夜裡，發出一小聲清脆的爆炸聲。

　　這小小的爆炸聲，驚動了幾個正要進入網吧的男孩子，其中一個抬頭就認出了刀：「哎——這不是讓人景仰的傳說中的刀兄嗎？這麼晚了你坐在這裡尋找靈感啊？」刀一看是牛仔的好朋友亞臣，網路昵稱輕輕走過，此時，他胖乎乎的小臉喝得醉醺醺的，頭髮做著從水裡逃出來的刺蝟一樣的造型，在明亮的門燈下，眨巴著小眼睛，上前來慌忙給刀讓煙點火，說也奇怪，亞臣一下就給他點著了煙。刀說：「這幾天見到牛仔沒有？這斯把他女朋友扔了，扔了人家起碼給人家買個車票送走人家啊，玩膩了一甩怎麼就不管不問了呢？好傢伙這下可好，網上一片叫駡，那磚頭橫飛全砸在我頭上了，我正在找他的女朋友呢，找靈感？找靈感我好象也不用這麼個找法吧？」輕輕說：「看來傳說中的沒錯，刀兄果真是人中龍鳳菩薩心腸，不過你要是聽牛仔給你解釋了，你也不會理會這個小妖精。我聽牛仔說啊，這個小妖精在來找牛仔之前，同時跟兩個網友一起做啊，靠，還不止如此呢，她還想讓牛仔也把你叫過去一起……嗨，不說了，想一想就TMD噁心倒胃口，你說這樣的女孩子，你會要她做老婆嗎？」

　　刀聽暈了，他嘴裡喃喃地嘟囔著：「不——會——吧？怎麼會這樣？不可能吧？一定是牛仔這斯不想要人家了，就說謊惡語中傷人家，來博取別人的寬容，真是鬼話連篇，他怎麼能這樣？就算她真的是這樣，他也不該到處亂說這種隱私，也應該好合好散，給人家買個車票送走人家吧？」刀並沒有等待輕輕的回答，他一邊說著，一邊走下臺階。他心裡很亂，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而亂，把輕輕一個人閃在了臺階上，輕輕伸出手來，對莫名其妙轉身就走的刀，哎哎哎地喊了好幾聲，也不見刀理會他，只好搖搖頭進了網吧。

　　刀回到家的時候，小妖正在門口等他。這個小女孩在短短的幾天裡，已經被饑餓、寒冷、困倦折磨得狼狽不堪了，剛來時的那種天真，那種憨厚的、傻傻的笑容已經蕩然無存，兩隻眼睛呆滯黯然，乍一看見刀，突然就發出了一線閃亮的光來，仿佛在兇惡的洪水中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嘴角上揚了一下，發出一絲苦苦的笑聲，然後抱著刀失聲痛哭起來。刀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他無法拒絕一個走投無路的人，伸出求助的手，投入他的懷抱，但是他卻不敢做出任何給她溫暖的動作，只好兩隻手舉在空中，讓她抱了一會兒，以開門為理由讓她鬆開。

　　假如他今天晚上沒有見到輕輕，也許他會像抱著自己的妹妹一樣，拍拍她的後背，好生地安慰她，給她講解一些人生及愛情的道理，但是現在他不會了，因為他不知道輕輕說的是真是假，所以他一再提醒自己要把握好這個尺度。進屋後小妖就跑進了浴室，打開了熱水器洗澡，刀給小妖做了兩碗飯燒了兩個菜，這小女孩看來真的是好久沒有填飽肚子了，儘管刀在一旁不停地勸她吃慢點，不然會撐著胃引起胃病的，但是她還是在幾分鐘之內，就把刀忙了半個小時的成果，三下五去二的一掃而光，等她吃完了，吃飽了，刀就帶著她打了個車，到火車站把她送上了南去的火車。隨著一聲汽笛的遠去，刀心中無限的惆悵也漸漸遠去，而那越來越近的，越來越重的，越來越清晰的寶貝的身影，一下就覆蓋了他剛才還悲傷的的心靈，隨之而來的是甜蜜的、幸福的思念，他想寶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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