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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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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原面色一僵。 「真是可惜啊。三十歲之前不可以隨意動用自己的股份,不過……結婚了就不一樣了。這一點邢總也是知道的,對吧?」孟恒宇沒有放過他臉上的細微變化,微微眯起眼,露出一個別有黨章的笑容來,「這一次我們可真的要成為親戚了——不是因為克瑞絲,而是因為於洋。」 沒有人接話,門廳裡的空氣沉悶而黏滯。 韓曉不明白他們在說什麼。可是她正靠在邢原的身側,聽到「克瑞絲」三個字的時候,他眼裡驟然黯沉下來的一幕,她看得清清楚楚。 於是她莫名地開始心慌。 彼此依偎的兩個人都清楚地聽到了邢原的下一次呼吸,綿長而艱澀,仿佛那一絲氣體穿過了壓疊在上的層層巨石,好不容易才從喉間躥了出來。 「原來葬禮上的那個人……是你。」異常生硬的語調,完全不同於在別墅裡和孟恒宇周旋時冷靜的腔調。 孟恒宇哈的一聲笑了起來,眼裡卻是一片冰冷,「才想起來?也是,你連克瑞絲都不知道忘得有多乾淨,就更別提我這個拐彎親戚了。邢原,我可是日日夜夜都惦記著你呢。」 他一步一步走下樓梯,冰冷的眼眸裡漸漸多了一些其他的東西——厭惡,痛恨,以及不加掩飾的鄙夷。「哦,抱歉,我又冤枉你了。雖然你在她面前一直像個禽獸,不過你應該沒有忘記她,或者說,忘記你自己做的那些虧心事吧?否則也不會有後來的白安妮,也不會有在座的這位小韓工了……」 他的話韓曉一句也聽不懂,可她的心臟卻不受控制地激烈跳動起來,撲通撲通,震得腦子都嗡嗡直響。 孟恒宇走下樓梯,從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沖著邢原就甩了過來,「我一直怕你想不起來誰是克瑞絲,真的。像你這種衣冠禽獸,恐怕褲子的拉鍊還沒拉上,就已經把人忘得一乾二淨了。所以我特意給你帶來了克瑞絲的照片,幫你找回關於你未婚妻的一點記憶。」 那是一張放大的照片,在空中打著旋飄了兩圈,歪歪斜斜地擦過邢原的臉頰落在了地板上。 照片上是一個年輕的女人,正盤膝坐在草地上,懷裡抱著兩隻漂亮的獵犬。她仰著臉,沖著鏡頭明媚地微笑。 一眼看到她的臉,韓曉的頭皮針似的一麻,整個人都木了。 如果給照片上的女人換一件白色外套,她會以為那是幾年前的白安妮;如果洗掉她臉上的淡妝,再換上橘紅色的連身工作服,她會以為那是幾年前的自己…… 麻木的感覺順著頭皮一點一點蔓延開來,刹那間,韓曉心如死灰。 有人在說話,可那些聲音傳到耳朵裡,都變成了嗡嗡的轟響,韓曉什麼也聽不清。這些含混的聲音使她腦仁生疼——不對,不是頭疼……可是,到底是哪裡疼呢? 韓曉分不清了。 有人在搖晃她的肩膀,視線都要被他搖散了。韓曉好不容易才把渙散的焦距對在一起,卻發現搖晃她的人是邢原。 他滿臉焦慮的樣子……是在看誰? 「你在看誰?」韓曉沒想到這個問題自己真的問出了口,忍不住就想笑。那是她臉上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笑容,唇角彎著好看的弧度,眼神卻是冷的,「原來白安妮才是你的活動照片……那我更是什麼都不能算了。是吧,邢原?」 抓在她肩上的手很用力地收縮,邢原想說什麼,卻終究什麼也沒說。 孟恒宇的聲音再一次插了進來,帶著惡意的笑,每一個字都說得咬牙切齒,「克瑞絲從橋上跳下去的時候還相信你會去找她呢,你他媽的還真夠狠。那時候你到底在幹嗎?啊?抱著哪個小妞風流快活呢?連救她命的時間都沒有?」 韓曉聽見了,又像是沒聽見。孟恒宇說的話她不懂,可邢原的神色她懂。他在對誰滿含歉疚?對自己,還是對那個正版的未婚妻? 「我從那個時候就開始盤算要怎麼了結你了。你以為我一直以來要的是於氏?」孟老三鄙夷地望著邢原,「不,不,我從來就不想要什麼勞什子於氏。我一開始是要把你從於氏趕出去,讓你走投無路,也像克瑞絲一樣從橋上自己跳下去!可是於洋說這不可能,你們家庭裡的那幫老傢伙都中間你得很呢。而且,我也沒有那麼多的耐心陪你玩下去了。邢原,我最近總是夢見克瑞絲……所以我決定送你下去,親自跟她解釋解釋。」 這些話輕飄飄地鑽進韓曉的耳朵裡,又輕飄飄地不知消散到了哪裡去。她好像在聽,又好像沒有聽。眼前就只剩下了一雙燃燒著痛苦的眼睛,可是他眼裡的痛苦到底是為誰而來?韓曉不能想,一想心裡就針紮似的疼。 她和他之間曾經那麼近,近得幾乎沒有距離,卻原來……都是她自己的錯覺。她認識的仍然只是一件衣裳,揭開那件外衣,真正的邢原對她而言仍然是一個陌生人,她連他心裡想的是誰都不知道。 那麼,當他擁抱著自己的時候,心裡想的是誰?他半眯著眼睛吻她的時候,想的又是誰?他喚磁卡她的名字溫柔地進入她的身體時,想的又是誰?當他帶著迷亂的神色緊緊地擁抱她,在靈魂裡和他真正融而為一的……又是誰? 韓曉不顧一切地甩開了他的手。 邢原望著自己被甩掉的手,神情驚訝而痛苦,「曉曉……」 「請你……」韓曉臉色慘白,「請你不要喊我的名字。」 她忽然想起從認識到現在,他還從來沒有對她說過「喜歡」或者是「愛」。 真的從來沒有說過,一次也沒有。即使是在昨夜的放縱裡,當他將她緊擁在懷裡,嫺熟地挑起了她深藏的欲望時,也只是問她一句「要不要」。 要不要? 舌尖的味道又鹹又澀,韓曉還沒有發現自己的眼淚已經流了滿臉。為什麼她總像一個要飯的孩子一樣,跟在別人的背後,期待一點點溫情的施捨? 為什麼她的愛,總是這麼地……卑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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